第50节
打定主意,二人稍事休息,就此起身,转过礁石,就看到那些人干瘪的尸体,就像传说里被吸干血液者,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力,马丁不由得颤抖:“上帝啊,不想难道是吸血鬼吗?”
索庸善并不理他,只是继续前行,马丁看样子是个军人,其实不过在军中呆过两三年,没见过枪火,尸体也没见几具,陡然见到这样情形,能保持镇定已很不容易,至于索庸善?
那是另一个故事,一本书才能讲完的故事,我们这里不提。
马丁别过头去,跟上索庸善,快步离开这里,追寻不祥的足迹。
不祥真的是去寻找出口吗?
索庸善并不清楚,只是,有个念想,不也很好吗?
不祥之地从来是很大的,甚至许多不祥之地是连在一起,据说当年封印不祥之时就因此吃过大亏。
索庸善所担忧者,乃是不祥若是联合,破除封印,只怕世界之毁灭,近在眼前,故而他虽心怀逃脱之侥幸,又自觉因自己不想方才逃出,是必须阻止其为祸华夏,有着万死不辞之信念。
他此前曾对庞德言,国人向来肯为利益而卖国,正如三番;可涉及灭种之事,便无此心。
满人欲奴役汉人,须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若不祥欲灭种,则人类将拼至最后——投机倒把者固然有之,大势之下,终究灭亡,不复存在。
一路怀有这样信念,索庸善追寻不祥踪迹,而马丁则仍旧以为这是生路。
这边不祥之地似乎不分昼夜,他们累了也就就地歇息,也不知多久,身上酸臭快要难以忍受,脱水严重之刻,恍惚间仿佛见到有人走来,要张口呼喊,奈何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便是出来声音,也只是“啊呜”之音。
那人终究是看到这边情形,快步过来。
只见那人身穿道袍,腰悬三尺青锋,后背一包裹,手中拿着葫芦,见到他们二人脱力模样,不敢大意,连忙扶起他们喂水润喉,他们这才有了生机。
索庸善沙哑说道:“谢过......”
他抬头看时,就发现这道士鹤发童颜,自有一种仙风道骨。
“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道士看他问道:“这夷人何人?为何会与你一处?”
索庸善皱眉道:“这夷人不是个好人,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道士道:“这东西我们不讲,我们讲究随心随性,不过,留着这夷人对我华夏可有大碍?”
索庸善却是沉默,片刻后言道:“并无大碍。”
道士点头。
第51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道士来自何处?
他是不肯说,可那书里面写着,这样“仙风道骨”,本该坐于深山中,笑看风云变,便是出世,也应当左慈那样惊动天地。
其实实在是索庸善认知偏差,倒也不能怪他。
到了清朝时候,真正仙风道骨者已不多见,何况这人单枪匹马行在不祥之地,怎样看都不应该默默无闻,落到皇帝耳中,也是个“国师”“供奉”(只是比喻,并不是清朝真实官职)。
道士显然看出他心中想法,言道:“道教发展至今,其间许多时候都是强争强夺,与他们佛教斗得不可开交,其实何必如此?道教尊黄老,其中《道德经》为圣典。《道德经》中不写争抢,不言争权夺势,直言清静无为,是故淡泊名利方为我辈所应为。”
索庸善却有异议:“然而《道德经》中言政之语不少,而落入官场染缸,如何做的到‘众人皆醉我独醒’?终究都是自欺欺人。”
道士闻言一笑,说道:“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道祖老子所求者,乃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若不知此,如何说是道人?如何说是道家?如何持黄老之理念理政?”
索庸善于道之理解实在浅薄,故而经此一言,再无话可说,只是岔开话题:“道长,你如何知道他对我国家无害?”
马丁躺在地上,实在无力起来,也不知二人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处境不妙。
道士言道:“他终究要死的,毕竟,除非我华夏人,不得进华夏之不祥之地,这可是自古以来所遵循,今日他既然坏了规矩,就要付出代价!”
索庸善听来大奇:“我怎么不知还有这种规矩?”
道士说道:“历朝历代史书,从来不肯记载不祥之地,本来欧阳修、宋祁纂《唐书》本来是要写进去不祥之地,谁知道皇帝是不肯,也就无奈停笔。于是,关于不祥之地记载,也多见于野史,后人看来,是不会当作信史。然则,你看《山海经》中奇怪者,如何到如今就灭绝了?事有种种,全看所谓‘信史’,如何知道这些答案?多年以来,关于不祥之地记载落在宗派、家族之中,寻常人不得见。而至明时,有夷人到京,如不祥之地不返,于是有了规矩。”
索庸善点头,看马丁道:“道长留着他有何用?”
道士言道:“不必唤我道长,我自有名字,乃是双木林,单字晚,因为我们这支惰懒,是没有什么法号之类传下来,也就姓名称呼,表字也省去了。不知居士名姓?”
索庸善道:“姓乃是索道之索,庸善乃是中庸良善之庸善。”
林晚点头称善,而后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就此将其杀死,如何立规矩?我是想由他引来不祥,而我则出力封印。”
索庸善却有些迟疑:“林道长可有十足把握?”
林晚怅然一笑:“任何人对上不祥都无十足把握,不过拼却性命,以期一线生机。你以为先人只是随便就将不祥封印吗?”
索庸善肃然起敬,而后问道:“不知林道长有何高策?”
林晚道:“高策愧不敢当,不过,如若是知道我其实并没有完全把握封印不祥,索居士还要留下来吗?”
索庸善苦笑:“不瞒您说,其实这事全都怨我......”
于是将此事详细告知林晚,林晚摇头说道:“这也是天命,不怨你。若是完好的封印,哪里由得宵小接近?也是不祥该当出来,而我该当付出!只是,索居士知道此事为难,而能迎难而上,实在难能可贵。不过,索居士,我在封印不祥时候,可能顾不上你,所以,安全起见,你还是退出去吧......”
索庸善却是笑着:“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庞大人(庞敬贤父亲)是看得起我,才将这事托付于我,我却将这里事情弄得一团糟,这要是丢下不管,我可是寝食难安。至于危险,如果能够帮到林道长,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林晚知晓自己说不动他,也就不再劝说,却也没想安排什么任务给他,他却不依不挠:“林道长,你吩咐下来吧,要我干什么,我肯定是无怨无悔!”
林晚无可奈何,就说道:“这样吧,你应该可以和这名夷人说话,你告诉他,我可以帮他出去,不过需要他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