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3节
武承嗣还能说什么,只好怏怏而退。
“哎!”武则天叹了一息,又是摇头。
太平公主笑而不语。
“你的男人就要回来了。你就得意的笑吧!”这下换作是武则天有点置气的味道了,说道,“为娘对着你这张冷脸对了一年,也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太平公主笑眯眯的走到了武则天身边,轻轻的帮她掐了掐肩膀,柔声道:“娘,你忠肝义胆的开国元勋和百战百胜的好女婿就要回来了,你难道就不开心吗?”
“你都开心了,为娘还敢不开心吗?”武则天双手一摊仿佛有点气乎乎的样子,“放眼天下,也就只有你胆大包天敢给我脸色来看——哦不对,你的男人也不是善茬,他的胆子比你还大!”
“哪儿有嘛!”太平公主撒起娇来,哼哼的道,“你看他在外面晃荡了一年,还不是乖乖的回来了?顺便,还打得突厥人哭爹喊娘弃了陪都,夹起尾巴逃到漠北去了。他收复的千里江山,还不都是神皇你的呀?后人的青史之上都会这么写的,圣母神皇英明神武、天下归心蛮夷跪伏。这将是神皇的荣耀,也是我们这些儿女和臣子们的莫大荣耀啊!”
对圣主而言,臣子的功劳就是君王的功劳,这么浅显的道理当然不用太平公主来反过来教给武则天了。于是武则天笑了,哈哈的大笑。
“不过,他是挺任性的,不听话!”太平公主咬起了牙来恨恨的道,“等他回了家,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你舍得吗?”
“娘,这可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太平公主急急地叫道,“我是公主他是驸马,我得管教他呀!不然他下次还这么干,谁受得了呀?”
“算了吧,别嘴硬了!”武则天笑道,“你们成婚这几年来,分明就是他一直都在管教于你。瞧瞧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女生外向,为了他你居然不惜与为娘作对僵持一年多。你这不孝女,可曾知罪?”
太平公主嘻嘻的轻笑,“娘,儿臣知错,儿臣认罪了。你就大人大量,饶恕我这个不懂事的笨女儿吧!”
“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不懂事呢?”武则天摇头,真有点哭笑不得。
“我就是当了奶奶,那也还是你的女儿呀!”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快别生女儿的气了,不然长皱纹的哦!”
武则天眉梢一扬,“这种怪话,又从薛绍那儿学来的?”
“嘿嘿!”太平公主一个劲的按摩。
“尽不学好!”武则天再度摇头苦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生下你这么一个精怪的女儿,偏还嫁给了另一个更加精怪的男人!”
母女俩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样愉快又融洽的聊天了。
正聊得欢,库狄氏推门进来了。武则天看着她,她微笑的点了点头。
武则天的脸上就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她拍了拍肩膀上那只按摩的手,说道:“你可以放心了。上官婉儿,不会去和你抢枕头了。”
第0914章 雪与沙之巅
烈日当空,疾风劲草。烈马飞掣如电,黄沙舞于虚空。
这是大漠之北,最为常见的景象。
一座大山,前坡平缓后崖陡峭直下。它如同一个直角三角板,傲立在半沙半雪之中。
这样的山,在哪里都不多见。曾有一个古老的草原传说,说这座山是一位战神所化。他战斗一生从未败迹从不倒下,化神之时他昂首而立变成一座山。山崖便是他的脊背,立如刀削刚直笔挺。
这位战神名叫轧荦。他化成的这座山,就叫轧荦山。
与前坡的沙石满地相比,轧荦山的后崖正对着西伯利亚来的寒风,半山腰以上,一年有过半的时间被冰雪覆盖,飞鸟不渡猿猴难攀。
可是今天,偏有一个不信邪的人非要爬上这座奇险之山,并且她只能选择在半夜攀爬。因为前坡有兵马驻守,白天爬山又有乱箭射杀的风险。
半夜爬雪山,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和找死没有两样。
玄云子也觉得,这还真是一件挺有挑战性的事情。这个难度也就只比抓住某个男人的心,稍稍的容易了那么一点点。
清晨时分爬上山顶时,玄云子感觉体力已然完全虚脱,人也快要冻僵了。她扑倒在雪地里再也起不来身。人不能动但她心里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将变成一座冰雕,在这里孤独的守望一千年也无人前来观瞻。
于是她艰难的爬了起来,举目朝下方看去。
寒风凛凛漫山冰雪,草木不生鸟兽绝踪,这根本不像是能够活人的地方。但是目力所及,她看到了一栋颇具中原风情的宅屋,坐落在冰天雪地之中。宅屋外面有一圈奇特的篱笆,占地很广立得很高,就像是军队立营之时扎起的外围栅栏,把这一方宅屋牢牢圈起,像是一个坚实的军事堡垒。
篱笆外,是一片没有人烟的冰天雪地;篱笆内,积雪被铲得很是干净,留出了一片黑土地来。
玄云子快要冻僵的脸上,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终于,找到你了!”
次日。
玄云子悠悠的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好像有光。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好像是突厥语。
虽然已经在漠北晃荡了大半年,但玄云子能听懂的突厥语并不多。她感觉很无力眼睛很刺疼,只好又闭上了眼睛,吃力的摇了摇头。
“汉人?”那个女声又说起了汉语,“你是怎么上山的?”
“爬。”玄云子说出了一个字,感觉喉头像是有一块木片卡着,想要发声是如此艰难。
“别说话,喝点热水。”女子将她扶起,一股温热带着淡淡香甜味道的热流,顺着玄云子的喉咙缓缓而下。
这感觉无比美妙,仿佛刚刚脱离了躯壳的灵魂,正在一丝一丝的回归体内。
“谢谢……”
“躺下吧,别说话了。”女子将玄云子放下,然后将一个非常暖和的羊皮水袋塞进了羊毛被子里,说道,“我们再晚半个时辰发现你,你就要被冻死在栅栏外面了。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你是头一个擅自来访的客人。”
玄云子闭着眼睛想要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脸好像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娘亲,这是谁呀?从哪里来的?”
玄云子斗然睁开了眼睛,昂起头,看着那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