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中了秀才,无论考得再好,进入府学或者县学后最初也只是个附生。想增补为有名额限制的廪生和增生,就需要在岁考中发挥才能。
秀才有考乡试的机会,但并非只有秀才可以参加乡试。从景泰年间开始,那些考秀才屡试不第之人,可以通过纳粟入监的方式,获取监生身份,便可参加乡试,但所费银钱太巨,并非一般人家能承担得起。
随着考期确定,府衙这边的报名工作随即展开。
跟县试的报名基本相同。仍旧需要亲供、具结、互结这些基本流程,唯一不同的是所寻找具保的廪生,从一名变成两名<"l">。但无须从户籍所在地找寻,可以在府城就近寻找,这也给沈溪的报名带来一定的便利。
惠娘是商会会长,人脉广路子宽,要找两个廪生具保非常容易。
这段时间,沈溪紧张备考,冯话齐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背题。
因为府试考核的内容与县试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应考考生的学问普遍要比县试考生高出一筹,不会出现许多类似县试中试图浑水摸鱼的泛泛之辈。想从这一千人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
临阵擦枪,不亮也光。冯话齐认为短时间内无法提升沈溪的八股文水平,唯一能增加通过几率的。就是多背现成的“程文”。就好像当初苏云钟教给沈永卓那些学生考县试的办法一样,在四书五经中分成仁义道德等类型押题,各类题都背上几篇优秀范文,考试的时候只要是同类型就可以引为己用。
能押中题那自然最好,不能押中也能学习一下,总归对应试有好处。
并不是冯话齐不想好好教,实在是到了府试和院试这个份儿上,他能帮忙的地方已经很少,他自己本身也不过就是个秀才。
沈溪其实知道这种死记硬背作用不大,好在前世他深谙八股文的写法,担任鹭岛大学教授期间曾与编撰过股文编汇》的龚大师长期书信交流,明清诸八股文大家之文,以及历科程墨、各省宗师考卷,差不多看过六千余篇,他自己作出来的八股文章理真法老,花团锦绣,曾深得龚大师称赞,这才是他参加科举考试的底气之所在。
沈溪备考沈明钧夫妇和惠娘都帮不上忙,虽然他们没奢求沈溪这一次府试会过,但既然考了,总归要有个盼头。
惠娘思来想去,既然冯话齐那边没有什么好办法,她就要发挥一下身为商会会长的优势,准备去为沈溪请个“举人老爷”回来,单独辅导沈溪功课。
沈溪知道后却赶紧阻止惠娘这种“烧钱”行为。
这年头只要考中举人,社会地位突飞猛起,因为举人见了知府这样级别的官员都不用下跪行礼,也就是说,在官方所定的品阶中,只要中了举人,那就跟正五品的官差不多。
当然说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举人跟知府划等号,汀州府少说有几十个知府。
这些举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一类人,这些人要么在闭门苦读准备考会试,要么在等着哪个地方官员出现缺额赴任,成天做着当官的美梦。
别说请个举人回来要多少银子,就算能花得起那银子,这些人也不会好好教。
他们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是凡人,怎会纡尊降贵教小孩子读书,那不跟市井的“穷秀才”一个档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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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中叶,学塾教育还没有形成定例,这时候的八股文也处在探索和发展阶段,远没有达到巅峰,塾师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方法教导学生,所以水平参差不齐。一直要到清康乾年间,学塾才会把哪个阶段学什么规划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这在《儒林外史》和《红楼梦》中都有具体体现。
从这样的学塾教导出来的学生,都成了应试机器。<""><""><"">"">"">"">"l">"l">"r">"">
第一九九章 以棋会友
在沈溪的坚持下,惠娘打消了请举人老爷回来给沈溪辅导的计划,但那之后,她一直想为沈溪做点儿什么。【】
三月底,就在闽西大地春意盎然之际,惠娘帮沈溪找了几个一同参加府试的年轻人,让沈溪和沈永卓跟着他们出去踏春,除了劳逸结合,也能跟这些人交交朋友,顺便讨论下学问。
因为这些年轻人均年少有为,全是这次府试案首的热门人选。
三月三十这天,沈溪怀里揣着惠娘偷偷递给他的五两银子,与沈永卓一起离开家门,往城南相约的地方去。
按照惠娘的意思,如果跟那些同考的学子相谈甚欢,可以请他们吃饭,但特别叮嘱沈溪不能饮酒。
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在汀州府城任何一家酒楼吃顿大餐那是绰绰有余。
正是三月末的春日光景,沈溪走在府城的街道上,和熙的春风拂面,阵阵花香扑鼻。汀江边的柳树,挂着翠绿的枝条,风一吹就悠悠地晃荡起来,柳絮擦过水面,像美丽的姑娘在对着汀江水梳理长发。桃花当前正处于盛花期,一团团,一簇簇,如同点燃了胭脂,映衬在汀江两岸,红得耀眼,美得醉人。
成天闷在家里读书,沈溪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书呆子了,出来看到桃红柳绿,一时间心旷神怡。
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美丽的风景,沈溪感觉前所未有地放松。沈永卓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被母亲逼着学习精神绷得太紧,平日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出来后有些萎靡不振。
沈溪几次想跟沈永卓说话,沈永卓都爱搭不理。
“大哥,你在想吕家小姐的事吗?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吕家小姐的事是我骗你的。”
沈永卓轻叹:“我早就知道了。”
沈溪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了?那你还烦心什么?”
话刚问出口,沈溪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又犯糊涂了?
这不明摆着吗。现在沈永卓不担心吕家小姐是个麻子脸,却又焦虑这次府试考不上,人家那边要悔婚。
“大哥,你看开点儿吧……人生何处无知己?单说这府城。好姑娘多的是,说不得咱们踏青就能碰上一个。此外,上元节和庙会的时候,城里城外总能见到那羞答答的千金小姐,身边大多带着漂亮丫鬟。你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沈溪只是把他想象的画面说出来,其实这年头,大家小姐很多都缠着三寸金莲,行走不便,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谁会到街上抛头露面?
“真的?”沈永卓将信将疑。
沈溪笑着指向远处:“喏,那儿不就有……”
沈永卓顺着沈溪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街道尽头一座二层小楼上,窗口位置有两个姑娘正在往外看,同样在指指点点。一个姑娘开朗活泼。脸上挂满明媚的笑容,嘴里似乎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另一个姑娘则有些羞赧,小扇遮着脸,却也抬头望着远处。
“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啊!”
沈永卓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到底是小县城来的,到了府城也没机会出来游玩,从未见过如此山水一色美人如画的景致。
沈溪暗暗一笑,其实那小楼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百姓口中的秦|楼楚馆。里面住着的是以声色娱人的官妓。
在明朝,官妓隶属于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大部分来源于落难的豪门,因祖上得罪了皇帝或重臣。被朝廷抄了家,女眷们悉数被卖入娼门。由于长年养育在教坊中,这些官妓往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教坊司跟一般的青|楼不同,老鸨们一般不敢太得罪这些官妓,担心有朝一日她们的祖上平了反,并不太强行要求她们陪客人上床。因此。她们往往只是陪客人说说话、唱唱曲、聊聊诗词之类,文人雅士也多喜欢这类女子。
这些官妓多属乐籍,明代教坊司是礼部下属部门,礼部拥有对乐籍的独立司法权,这便充分保护了乐籍群体的身份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