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节
可蓝玉是什么人那是罪臣大明历代皇帝就算敢为朱允文正名,也不敢给太祖钦定要犯翻案。
好在到了弘治年间,先有马文升,后有刘大夏,马文升平是哈密,刘大夏败则是鞑靼,高下立判,别人更愿意推崇刘大夏功劳,其实是推崇大明弘治盛事,变相为弘治皇帝歌功颂德。
刘大夏道:“陛下谈及西北之战,追溯到庚申年吾从西北归来,当时陛下曾问是否能将鞑靼覆灭,但那时于乔上疏陛下,提出以宽抚、离间分化之策,利用鞑靼内部纷争,收拢兀良哈等部族,使得其长期陷入分裂,无瑕南侵。”
“自此以后,陛下经年未曾提及西北时局,直到去年年底,陛下身体大不如前,这才重提西北旧事,多次传召我进宫商讨,偶尔彻夜商谈,我心知陛下要为太子登基做准备,只得勉强同意”
谢迁冷声道:“时雍,你要助陛下平定河套,彻底解决边患,那是你一片赤胆忠心,可为何要拉上沈溪小儿与你同去”
刘大夏瞪大眼睛看向谢迁,显得无比震惊,显然没料到谢迁已知晓此事。
马文升看了看生气谢迁,又看向刘大夏,问道:“时雍,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不是派你出征吗,为什么与沈溪又有牵连”
这下刘大夏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拿起茶杯,轻轻一叹:
“陛下尝问,庚申年可破鞑靼,是以为何吾便将当时可胜之要素提及,其中沈溪曾在榆林卫城外与鞑靼骑兵一战,是为战引;之后他主动请缨与牛车火炮于榆溪南岸相助于我,是为后因;鞑靼轻兵冒进,以至于前军后军尾不能相顾,这是外因;将士撤守河岸并无退路,奋勇死战,是为内因;榆溪河一战可胜,天时居功其三,地利居功其二,人和居功其一,另外四成功劳,若说我将士记功三成,那沈溪必当记最后一功”
谢迁听刘大夏说得头头是道,最后把功劳分了分,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只把一成功劳归在沈溪身上,旁边马文升居然还在捋胡子点头应和,这让他心里越气不过。
“时雍,扪心自问,这可是你肺腑之言”
谢迁不满地说道,“沈溪小儿虽滑头机巧,但他顶着巨大压力出兵,于榆溪河一战拼死搏杀,方使我大明三军将士转危为安,你就记他一成功劳”
面对谢迁如此强硬态度,刘大夏不由摇头苦笑,马文升知道谢迁是关心则乱,对此充分表示理解。
在沈溪面前,谢迁绝对老气横秋,无论是功名官位,谢迁都远在沈溪之上,沈溪不是状元吗,谢迁也是状元
沈溪是翰林官,谢迁也是翰林,而且还比沈溪多做了几十年学问翰林,沈溪在谢迁面前随时都得保持低调,不能耍滑头。
但谢迁在刘大夏和马文升面前,就完全是个有些不识相“后生”。
马文升和刘大夏,一个七十多岁,一个六十多,比谢迁这个五十多岁“少壮派”更有资历,所以三人间说话,马文升和刘大夏总是尽量保持一种前辈高人态度,而谢迁本应该跟沈溪对他态度一样恭恭敬敬,可事实是谢迁一向能说会道,骂人不带脏字,再加上论才学,谢迁确强过马文升和刘大夏太多,以至于每次两个老家伙面对谢迁这个“少壮派”,都会有一种有力使不上感觉。
“于乔,你别责怪时雍,时雍在表功时,未曾给自己记半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将士拼杀,都不过是虚言,陛下也应该听出,其实沈溪功劳应该最大。”眼见会面有不欢而散趋势,马文升不得不替刘大夏出头。
谢迁着脸不说话,刘大夏接茬:“我正是此意,陛下听闻之后,思索良久,最后肯,问及沈溪一些过往之事,包括他在泉州与佛郎机人交战之事。那时沈溪于东南平匪战果尚未传到京城,陛下已有意派他与我一同往西北,以他为延绥巡抚,协同运粮调兵”
“那小子何德何能,延绥巡抚乃我大明机要之责,他不过少年之躯,连表字也尚未取毛头小子,何以胜任”谢迁之前拼命帮沈溪说话,可当涉及沈溪要去西北任职,他马上开始狠踩一脚。
马文升又赶紧开口说和:“于乔,切莫着急,此不过陛下与时雍商议,并未作准”
刘大夏道:“于乔说是,沈溪就算有勇有谋,始终是少年之身,若他独自征调西北,或不能主持大局,但若有我和几名勋贵一同前往,他从旁辅佐,或许可一战奏功,光复大明北疆,将防线从榆林北推到黄河北岸。”
谢迁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分明不是想让他负责征调钱粮,而是想让他去打头阵,充当先锋官,领兵北上与鞑靼主力决一死战”
马文升听了谢迁话,不由诧异地望向刘大夏。
此时刘大夏面色不那么好看,并没有正面跟谢迁辩驳,马文升立时明白谢迁没有猜错,其实刘大夏并未打算让沈溪去做延绥巡抚负责后勤补给,而是想让沈溪当先锋官,领兵出征草原。
在刘大夏看来,沈溪有勇有谋可领兵出征,并不适合龟缩在后方当军需官。
“时雍,这就是你不是了。”
马文升道,“沈溪始终乃是少年,哪怕有些微挫败,朝中之人定以纸上谈兵等非议之,身死而不得清正之名。”
马文升此时跟谢迁想法一样,刘大夏找沈溪去西北当助手可行,但委派沈溪去当先锋官,领兵打仗就不是好主意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刘大夏分明有挖坑让人往下跳嫌疑。
ps:今天三更,天子求订阅、打赏、票和月票鼓励未完待续。,
第九八九章 针锋相对
谢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以前对刘大夏没多少成见,就算刘大夏上疏提议让沈溪往东南平匪,他也选择支持,在谢迁看来,沈溪从仕以来履历还不够丰富,到外面历练一下除了可以增添资历,还可以在地方培植势力。
但这次让沈溪去西北履职,谢迁却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因为这跟推自己孙女婿去死差不多。
以前沈溪跟谢迁没什么关系,身为内阁大学士,他犯不着为沈溪跟刘大夏置气,但现在,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当寡妇。
明知道沈溪年轻没有威信,从统兵大将到普通士兵都不会听他的,鞑靼人听说他出征,肯定要倾巢而动,以沈溪所部为主要进攻目标。
沈溪少年得志,锋芒毕露,有一点小小的过错就会被人攻讦,就算战死沙场,别人也不会肯定他的功绩,而只会把他当做替罪羔羊。
就算沈溪最后侥幸得胜,功劳却会被边疆那些公侯伯爵在身的勋贵给窃夺走,沈溪九死一生冒险,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是谢迁无法接受的。
刘大夏道:“于乔,你以前可说过,沈溪需要磨去棱角,眼下派他跟随我往西北出任要职,不正是一次对他历练的机会?”
谢迁反诘:“若时雍你年少登朝堂,是愿意留在京城做清贵的翰林,还是出征东南,或者往西北,日夜担惊受怕?”
一句话,便让刘大夏无言以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刘大夏中进士,所想自然是留在京城做翰林,将来可入阁位极人臣,就好似谢迁这般……谁愿意往东南或者西北风吹日晒,跟地头蛇勾心斗角?
东南倒也罢了,地方上的文官、武将不过尔尔,但西北是什么地方?人人都可说是豺狼虎豹,就连刘大夏以户部尚书身份领兵出征,三军陷于危难,以朱晖为首的一群勋贵都可见死不救。
却是沈溪主动请缨,才化解危难。但当时他前脚带兵出城,后脚城门即关闭,其冷酷无情可见一斑。
而在战后,刘大夏却不得不为了所谓的利益平衡,将主要功劳分给这些勋贵,转眼间朱晖等人就从误国的罪人,变成大明功臣,沈溪却只是被赏赐一所宅院了事。
谢迁跟刘大夏为沈溪去西北履职的问题闹得僵持不下,马文升皱了皱眉:“如此说来,还是请示陛下,由陛下来做决断吧!”
说到皇帝,谢迁越发生气,他上门质问刘大夏为什么让沈溪去西北,正是因刘大夏未提前跟他商议就跟皇帝提出建议,皇帝还答应了,他得悉情况是通过皇帝之口。君无戏言,既然弘治皇帝已决定让沈溪往西北,最后还主动向他下话,他不得不乖乖妥协,心里宛若刺入一根刺般难受。
刘大夏苦笑着摇头,他知道此事无转圜的余地,调沈溪回京的公文已往广东去了,谢迁发这些牢骚无太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