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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3节

所以,为安全考虑,谢迁和李东阳等人只能陪同朱厚照登上正阳门城楼最高处,各层楼都有重兵把守。
朱厚照一点儿都不感到恐惧,居然擂鼓助威,而李东阳和谢迁也亲眼目睹了无比惨烈的战斗画面。
“呼!”
当最后一拨鞑靼人终于撤下正阳门城头,并将车梯推离城墙时,谢迁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时间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冬月虽然不是京城最冷的时候,但此时温度也已经直逼零度,谢迁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忍不住看了李东阳一眼,李东阳的脸色相对冷静,谢迁心想:“还是宾之心理素质好,这种场合,我可经受不来,看来还是老了!”
李东阳很直接,一把抓住朱厚照的手:“太子,现在鞑子已经退了,我们这就下城楼,回宫去吧!”
朱厚照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一把甩开李东阳的手,嚷嚷道:“李大学士,我们不用着急回宫。”
“之前鞑子攻势那么凶猛我们都没有逃避,现在鞑子退了,更没道理退缩了,接下来还要恩恤三军将士呢。这一仗打完,多少将士阵亡,又有多少人残疾,本宫岂能坐视不理?谢先生,你没问题吧?”
谢迁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隐隐有些作呕,他咳嗽两声,抬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还是帮腔劝谏道:“太子,陛下惦记您的安危,早些下城头为好。”
作为文臣,谢迁哪里见过战场上如此血腥杀戮的场面?即便只是在城楼上通过瞭望孔看上几眼,他都觉得受不了,更别说陪同太子去城头第一线阵地面对那尸横遍野的血腥场面。
朱厚照坚持道:“我不回去!如果两位先生身体不适,那就留在这城楼上休息,本宫一个人便可!”
熊孩子虽然胡闹,但行事风风火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居然不再理会谢迁和李东阳,直接向楼梯口跑去,“噔噔噔”下城楼了。
即便李东阳这样有责任心的大臣,此时也唯有选择逃避,他可不想去见那血腥的场面,但他还是派了兵部和户部官员,以及宫廷侍卫陪同,为朱厚照保驾护航,而他则跟谢迁来到另一侧的楼梯口,这个楼梯口直接连接内侧城墙的马道,不用到前面去逛一圈。
“于乔,你没事吧?”
李东阳看到谢迁脸色苍白,关切地询问。
“没事!以鞑子之前进攻德胜门的经验,今晚很可能会发起夜战,我看还是赶紧让太子回宫!”谢迁道。
李东阳摇摇头:“夜战倒是未必,今日狄夷兵马折损不在少数,这些鞑子兵并非来自同一个部落,仅仅协调补充兵员就需要时间,估计最快也得明日清晨再发起进攻。我们的牺牲也很大,必须尽快整肃兵马,加强九门防备,不能让狄夷趁虚而入!”
谢迁有些晕血,所以才在见到残酷的杀戮场面感觉身体不适,他捧着腰咳嗽个不停,李东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走一边说接下来的战事安排,谢迁只能无奈地跟上,这加重了他的气息以及咳嗽。
李东阳道:“陛下倚重太子,即便亲政也没有撤除太子监国职务的意思,显然是要栽培太子。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陛下病情虽有所好转,但气色大不如前,可能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说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但谢迁听出李东阳话中另一层意思,如果皇帝恢复不好,而太子又表现出色,那么或许就会直接传位给太子。
儿子不拘成法,当朱佑樘察觉儿子行事激进,跟自己的性格大相径庭时,最初的选择是严防死守,试图将儿子的性格扭转过来,但最后发现徒劳无功。
朱佑樘此时当然会想:我儿子将来可能会随心所欲做一些胡闹的事情,那时儿子是皇帝,大臣们无法制止,或许会捅出不小的篓子,不如现在趁着我在世,能对儿子有所斧正的时候,任由儿子胡闹,看看儿子行事后的反馈。
如果效果良好,那就是儿子有出息,不用我这个老爹操心,那我走也会很安心。但反之,如果出了纰漏,我也能及时纠正。
谢迁气息粗重,没有发表评论,两人此时已经下了城楼,来到城墙内侧的马道,八抬大轿已经等候在这儿。李东阳挥挥手:“于乔,时候不早,正阳门战事必须尽快向陛下奏禀,我先回宫去了,你稍后就陪太子回宫,切不可让太子在正阳门留宿!”
李东阳以入宫觐见为由,上轿离去,将谢迁丢在城头上。
见轿子下了城墙,消失在棋盘街尽头的大明门,谢迁心中窝火,暗忖:“战事结束,未等战果清点完毕,也未将太子护送回宫,便自顾自离开,你这差事办得也太轻松自在了。可怜我,还得留下来陪太子瞎折腾。”
谢迁摇了摇头,当下硬着头皮,前往城墙前面看看太子。
此时朱厚照正在慰问正阳门将士,安抚受伤士兵,同时让兵部和户部的官员详细记录牺牲官兵的性命和籍贯,力争尽快将抚恤金发下去,全然不见半点桀骜不驯,这让谢迁大感欣慰。
谢迁琢磨道:“太子虽然有些顽皮,但始终有帝王之相,以他平易近人看,将来或可成为明君。”
看着城头上的官兵纷纷将死去的大明将士的尸体送下去,而鞑子的尸体则在割去脑袋后扔下城墙,然后淋上火油焚烧,空气中恶臭熏天,再举目远眺京城内外满目疮痍,谢迁不由黯然神伤,他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京城,那时虽然算不上盛世,但至少百姓安居乐业,街路上一片喧哗热闹,哪里像如今这般惨淡?
“越到后面战事越难打,今日又差不多战死三四千人,加上之前牺牲的,城里可战之兵已经下跌两到三成,用兵已捉襟见肘。陛下虽然派太子督军,却不敢抽调兵马出城,袭扰北寇侧翼,摧毁其攻城器械,京师安危全然寄托在各地勤王兵马上,不知京城是否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正当谢迁怅然若失时,一名将领匆忙爬上城头,此人谢迁认识,正是正阳门守将,刚刚由把总提拔为都指挥挂副总兵衔的隋仲。:12:15
第一二三四章 信使到
和平时期,隋仲可以说是正阳门数一不二的人物,毕竟他这个挂游击将军衔的京营把总,是正阳门最高军事长官。
但开战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姑且不说不说太子和阁臣这样的要人,仅当日正阳门大战,明军便近三万,京营都督三位,虽然隋仲已然官升一级,但依然没什么话语权,开战后便干起了小兵的活。
谢迁以为隋仲要去找太子,未加理会,等过了片刻才发现隋仲直接冲着他过来了。
换作以前,一个小小的城门将,根本就没资格跟谢迁这样的阁老说话,隋仲却似乎没有顾忌,到了谢迁跟前,直接说道:“谢阁老,西直门那边擒获一名细作……”
谢迁不怎么待见武将,在他这样的文臣心目中,将领只是莽夫,直接执行命令即可,根本就没有沟通的必要,何况他此时因晕血而身体状况不佳,越发地不耐烦。
见隋仲不知趣,谢迁干脆坐到城垣台阶上,语气不善:“细作而已,自行处置便是,跟老夫说什么?”
被当朝阁老训斥,隋仲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阁老,并非末将不识时务,此人身上搜出边关的信件,乃是来自居庸关……”
听到是居庸关的信件,谢迁霍然站起,问道:“居庸关的信件?为何不直接送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
隋仲道:“回阁老,此信函乃是居庸关将领送与阁老,西直门守将不敢擅自做主,得悉阁老在正阳门督战,便遣人前来问询,正好末将得悉,特来通报!”
谢迁怔了一下,琢磨开了:“怎么居庸关会有人给我送信函?就算是给我信函,你们为何要如此神秘兮兮?”
但随即他便醒悟过来,战时从沦陷区或者是强敌包围地区过来的私人信函本身都是有问题的,连城防司衙门的人也明白,这种信函要么是官员通番卖国的罪证,要么是敌人使用的反间计,因为战时很少会有私人信件。
无论是哪种情况,针对的都是今天在正阳门陪同太子督战的当朝阁老,下面的武将可不敢随便把事情闹大,谢迁在朝中什么地位他们非常清楚,他们也相信这种事多半是针对谢迁的反间计。
与其从五军都督府、兵部或者是通政使司上奏内阁,被谢迁看到后闹得朝野大乱,君臣不和,还不如直接送到正阳门来,征询谢迁的处理意见。
谢迁神色拘谨:“信在何处?”
隋仲道:“阁老,人已押解到正阳门下,信件尚在信使身上,您老是否要过问此案?此人自称是从土木堡往居庸关,再到京城……”
如果没有最后这句话,谢迁或许就不会再继续追问,推给职司衙门了事,但听说是从土木堡而来,谢迁心头一沉,暗忖:“莫不是沈溪小儿殉国前,派人送出的信函,到今日才送到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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