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4节
之前跟随高宁氏去过沈溪军营的管家跪在地上,磕头不已:“老爷,是老奴疏忽,竟让奸贼玷污少夫人,老奴愿以死谢罪!”
高集怒视管家,本想喝斥,但想到这件事其实跟管家没什么关系,摇头道:“还等什么,快去请大夫,先救醒少夫人再说!”
“是,是!老爷,您先别着急,少夫人挂上去没多久,应该能救回来……您先消消气……”
管家说完,急忙去找大夫了。
县衙一片混乱,情况迅速传递到沈溪案头。
沈溪在府衙、县衙和士绅家里都安排有专人监视,南宁府城要从外攻破很难,但若是内部出现问题,那就保不准了,所以沈溪才会对一切不稳定因素心存戒备,进而严密监控。
负责奏禀此事的云柳,对县衙内的混乱有些迷惑不解:“……大人,自从高宁氏回去后,高知府便邀请城中士绅齐聚县衙,莫不是您让人打了高宁氏,引起高知府不满,要对您施加报复?”
马九作为沈溪身边负责护卫之人,此时站在帅案侧后方,在他看来,正是自己带高宁氏去见沈溪才惹来如此多麻烦,为此深感不安。
沈溪也感到好奇:“高集因为儿媳被打,就遍邀城里的士绅前来向我施压?他有多大的自信能从我这里讨到便宜?”
云柳道:“大人,还是小心为上。如果城中士绅联合起来对您不利,不管是您还是征讨南蛮的大军在城中的处境都会非常危险,他们毕竟在地方经营多年,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嗯!”
沈溪点了点头,他不想过多评价高集和高宁氏的事情,于是道,“继续派人盯着县衙,如果有什么新动向,立即派人回来禀告。本官会小心防备,反正今夜本官不休息了,有什么事本官也能第一时间应付!”
云柳领命而去,对她而言,沈溪的安全最重要。但此时城防以及主要街道都被沈溪麾下兵马控制,就算高集有地头蛇帮助,也难以对沈溪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云柳出帐门后,马九跪下磕头:“老爷,是小人让您为难了,小人愿意前去高知府府上赔罪!”
沈溪摇摇头,摆手虚扶一下:“九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高府的女人太过嚣张,以为可以压制本官,竟敢在中军大帐咆哮公堂,简直是自不量力。九哥,你且下去歇着,不必往心里去!”
马九站起来,脸上满是愧疚,但见沈溪神色轻松,心里才好受了些,见到沈溪桌案上茶杯空了,赶紧端茶递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大献殷勤。
……
……
夜色宁静。
南宁城内一片祥和,但实则暗流涌动。
县衙内的事情仍未结束,高宁氏被抬进后堂,是死是活没人知晓。
在前面正堂等候的士绅议论纷纷,高集一直在后院处理儿媳的事,没时间出来招待,士绅们不便离开,由于他们心中对沈溪有怨恨,看待问题也就有偏见。
在士绅们看来,高宁氏作为书香世家的小姐,如今又是知府家的少夫人,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而且他们潜意识中觉得沈溪行事霸道,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稀奇,重点是在高宁氏回来的时候,很多人看到她脸上有伤痕……
士绅们下意识觉得,应该是沈溪强迫高宁氏,高宁氏不从,结果沈溪以暴力占有高宁氏,这才让高宁氏身上带伤。
“……眼下怎么办?沈尚书到来是解了南蛮围城之困,但他罔顾朝廷法纪,强行给城中粮食定价,若拒不遵从便查封粮仓,甚至连渡口仓库都被他派兵侵占,这种人,不配领兵,亏外面对他一片溢美之词,现在居然禽兽不如侮辱高府少夫人,他是准备跟我南宁府上上下下作对,跟南宁府百姓为敌,我们岂能容他?”
有人开始挑拨离间,说得好像被侮辱的人是他们的妻妾女儿一样,义愤填膺,说白了就是沈溪剥夺他们的暴利。
又有人问道:“那怎么办?莫非你敢跟沈大人为敌?你就不怕他带兵抄了你的家?现在只能报请朝廷,为我等做主……”
还有人顿足捶胸,懊恼地说:“那贼子统领六省兵马,别说是知府家的少夫人了,就算是把我们各家都查抄,占了你我家里的夫人和闺女,你又能奈他何?”
……
这些话非常刺耳,在场突然陷入沉寂,士绅心底最软弱的地方被刺激得鲜血淋漓。
之前他们跟沈溪的矛盾就已存在,如果高宁氏这件事继续发酵,把沈溪逼急了,很可能会在城中大开杀戒。
每个人的神经都被触动,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他们自然不希望沈溪继续“嚣张跋扈”,但没人敢出来挑头跟沈溪对抗,更多的人想息事宁人,最好跟沈溪别起什么冲突。
等沈溪带兵撤离南宁府城,一切就太平无事,至于这其中损失的那点儿粮食,已然无足轻重。
第一五四〇章 那贼子
“诸位,你们怎么想的?难道任由那奸佞在城中为所欲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儒生站起来喝问。
读书人一向“嫉恶如仇”,他们掌握了这时代的话语权,不希望被人左右命运,最喜欢“为民请命”,跟权贵对抗,一旦成功就可以获得巨大名声,投资小而效益大。
但可惜的是,尽管心中恨沈溪要死,但此刻士绅们谁都不愿意出头,他们不想跟沈溪交恶,尤其随着高集儿媳高宁氏被沈溪“玷污”,寻死后生死未卜,他们更清楚认清一件事:自己跟南宁知府相比无足轻重,沈溪连堂堂知府家人都如此对待,自己岂非更加微不足道?
一群人商议不出个结果,有说要跟沈溪势不两立,去府衙找其算账的,有说号召全城商贾罢市抗议的,还有说组织百姓冲击军营的,更多的人则选择沉默不语。
如今城池已被南下的军队牢牢掌控,沈溪成为彻头彻尾的过江强龙,他们这些地头蛇就算再闹腾也根本掀不起风浪。
这时一名身穿道袍头顶方巾的中年男子朗声道:“既然诸位商议不出个结果,不妨等知府大人出来,听他如何说。相信高知府不可能对此事无动于衷!”
一群人都觉得此人言之在理。
儿媳被人侮辱,现在寻了短见,身为一府之尊高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在这里商议怎么对付沈溪,不如等高集来了后,让“苦主”来拟定应对方案。
如果连高集都忍气吞声,他们自然不会吃力不讨好跟沈溪死磕到底。
……
……
县衙后院,高宁氏幽幽醒转。
如今房中只剩下高集和高宁氏,高集看着躺在榻上气若悬丝极度虚弱的儿媳,看到她脖颈上那道清晰的红色勒痕,忍不住老泪纵流:
“唉!好儿媳,你这到底是作何啊!”
高宁氏奄奄一息,但目光却无比坚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丝毫没有后悔之意,虽口不能言,却用双手死死地抓住高集老迈的手,用带着渴望与仇恨的目光望向高集,请求公公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