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8节
朱厚照眼睛眉毛又开始往一起皱,最后无奈地道:“算了,先生想怎样就怎样吧,原本还想跟先生去西北打一场大胜仗,让人知道朕的厉害,也让刘少傅他们知道,他们把持朝政是极其错误的行为。”
“但现在听闻,先生去西北也只是驻防和日常操练,那朕去就没什么意思了。先生突然回京,应该尚未回府宅吧?先生且先回去,朕明日再传见先生,到时候朝堂叙话,先生以为如何?”
朱厚照想对沈溪摆脸色,让沈溪知道他心情很不爽,但话说到最后,还是问起沈溪的意见。
在沈溪面前,熊孩子没法保持帝王的威严,气势自然弱了下来。
沈溪道:“臣准备明早便出京,往西北而去。今晚臣会抓紧时间,在京城接连拜访几位朝中重臣,若陛下有什么事,最好在这里说清楚。”
“啊!?”
朱厚照有些惊讶,问道,“先生回京,这么快就要走?”
沈溪点头:“臣回京城,一来是为面见圣上,跟陛下说一说前往西北履职之事,再就是对陛下有所交托,涉及朝政,助陛下执掌大权……”
沈溪说到这里,朱厚照欣喜若狂,因为沈溪所说正是他想要的。
“……之后臣便去拜见马尚书、刘尚书和谢阁老,问及西北策略……这算是例行拜会,等拜访完毕便动身前往西北。这也是为防西北有何变故,毕竟如今是臣担任三边总制,若动身迟缓,臣在往西北路上边关就出什么变故,恐后悔莫及……”
朱厚照笑盈盈打断沈溪的话:“没事,先生多虑了,西北不是有保国公在吗?”
沈溪嗤之以鼻:“陛下若真认为保国公可镇守边陲,也不至于调臣前往代替他吧?”
一句话,就把朱厚照给呛了回去。朱厚照摇头苦笑:“虽然保国公没多大能力,但矮个子里挑高个,勉强可用吧。早些上路自无不可,但先生就在京城留宿一晚,实在说不过去,朕还想跟先生促膝长谈呢。”
沈溪摇头:“以后君臣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至于为一时分别而苦恼,陛下如今应该勤于政务打理好江山社稷才是。”
朱厚照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说的是。对了,先生之前说,让朕实现掌权之愿,如何个掌权法,先生快说来听听,朕想知道如何能将刘少傅等人的势头给打压下去,早些掌握实权,这样天下间所有的事情皆归朕支配……先生快说!”
沈溪看朱厚照猴急的模样,顿时不想说了。
朱厚照真正在意的不是朝政大权之归属,就算朱厚照掌握了权力也不会勤于政务,因为他的本心还是为了玩得更加痛快。
此时的朱厚照,完全是带着叛逆的心态针对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其实这些人不过是在履行对孝宗皇帝的嘱托,让朝政实现顺利交接而已。刘健毕竟岁数不小了,很快就会退下去,李东阳等人也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就算有擅权的情况,也只是做权臣,无法威胁皇权。
沈溪一句“重用内官”,迟迟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这是在害朱厚照,而不是帮他。
沈溪心想:“我现在为刘健和李东阳等人打压,源自官场不成文的‘规矩’,若我就此让朱厚照重用刘瑾等人,其实是对大明的不负责任。刘瑾之危害,远大过于文官擅权,我若指点陛下,是否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
朱厚照见沈溪不说,再次追问:“先生为何欲言又止,难道有什么顾忌不成?”
沈溪反问:“陛下一心想要掌权,是何等形态?”
朱厚照想了想,道:“一切事务皆由朕决断,而不是由文臣决定。”
沈溪点头:“如此简单,陛下暗中去找萧公公,让他早些引退,以陛下赡养,淡出司礼监便可。”
“什么?”
朱厚照诧异地问道,“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萧敬这老匹夫脖颈硬得很,一门心思跟朕作对,朕这么说他会听?”
沈溪道:“陛下未尝试过,焉知不能?陛下眼中有人擅权,完全是建立在司礼监掌印所无作为上,谁不称职便撤换谁,此乃为人君者之行事准则。在其位不谋其政,若陛下可将所有尸位素餐之辈清除掉,那朝政何愁不清明,陛下又何愁不能掌握大权?”
朱厚照对沈溪保持高度信任。
他思索半天后才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回头朕试试便是,就怕这招不好使,如果老匹夫去找母后告状,母后肯定不会帮朕。”
沈溪道:“陛下是否想过,在陛下和先皇间,太后会帮谁?”
“当然是帮父皇。”
朱厚照想都没想,便径直说道。
沈溪淡淡一笑:“萧公公固然是先皇顾命之臣,但如今陛下执掌朝政,太后就算最初没有帮陛下,但久而久之也会想明白,如今她老人家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陛下……先皇仙游,能保持太后尊贵地位之人,唯有陛下,陛下此时去谈,时机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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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一章 最信任之人
朱厚照有很多话想跟沈溪说,但因见面的地方太过尴尬,加之提前没做准备,以至于见面后不知该谈什么。
沈溪没准备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所宅院已具备朱厚照在历史上大行其道的豹房雏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溪不觉得跟朱厚照促膝长谈会对自己西北之行有什么帮助,他当晚还要去拜见谢迁、刘大夏等人,只能将重点说过,就准备起身离开。
当沈溪说出别意时,朱厚照依依不舍道:“先生这就要走?是否……太过仓促了些?朕还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先生说,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先生能在京城多留几日便好了。”
沈溪道:“陛下勤政,方能成为名留青史的圣明君主,若只是现在这样混日子,或许会在史书上留下坏名声。臣到京城,不过是跟陛下交待一些事情,将来陛下执政之路该如何走,一切都要看陛下自己……臣到西北后,会以密折和书信的方式将西北情况告知陛下。臣告退。”
说完,沈溪便站起身来。
朱厚照抓住沈溪的手,半天不舍得松开,其实他此时想跟沈溪说一些事,之前他一直指望沈溪帮他跟刘健和李东阳相斗,现在沈溪离开,意味着他又要孤身奋战。
沈溪是故意不给朱厚照留机会,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为文官,无法帮朱厚照撼动整个文官集团,只有刘瑾这样行事卑鄙、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才能去跟刘健和李东阳等人相斗,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注定改变不了的事情,沈溪不会勉强。
朱厚照送沈溪来到外面的院子,此时已经快到亥时,刘瑾提着个灯笼走过来,钱宁跟随其后。
朱厚照笑道:“沈先生,忘了给你介绍了……刘公公就不用多说了,这位是钱宁,锦衣卫百户,做事得体,朕很信任他。”
沈溪打量钱宁一眼,他之前便已猜出此人身份,现在不过是得到验证罢了,心里不由带着几分感慨,历史上该出现的人,陆续现身朱厚照身边,改变一两个小环节根本无法阻止历史潮流滚滚向前。
沈溪道:“陛下身边之人,臣就不多过问了,只要陛下能任人唯贤,便可以做圣君明主。”
沈溪说这话的时候,刘瑾大为不屑,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贤能之人,认定沈溪有意在针对他,心想:“姓沈的小子,咱家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就算陛下以前和现在都宠信你,不代表将来会继续宠信你,不信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