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3节
若说旁人,刘瑾可以完全不当回事,但小拧子却有点真本事,能在皇帝身边站住脚,遇到什么事情朱厚照会交待他去做。刘瑾不会跟这样得宠的太监一般见识,加之以前小拧子服侍过他,刘瑾觉得可以拉拢为己用。
刘瑾对小拧子和颜悦色,因为当初刘健和韩文等人合议诛杀刘瑾、张苑等人时,正是小拧子送信化解了危难。
小拧子在刘瑾面前显得很谦卑,恭敬地道:“公公,谢阁老求见。”
刘瑾脸皮稍微抽搐几下,一甩袖:“这老匹夫装病未入朝,摆明不向咱家服软……这会儿来找咱家作何?不见!不见!”
想到谢迁之前在朝堂上转呈奏本,刘瑾便来气,他是把谢迁看作大敌,只是因谢迁地位特殊不好撼动,才没敢拿谢迁开刀。
刘瑾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唤道:“拧公公,过来说句话。”
小拧子有些意外,却还是依言回到刘瑾面前。
刘瑾道:“你去问问那老匹夫来找咱家作何?若他为昨日之事而来,告诉他咱家为陛下做事,光明正大,不怕任何人在陛下面前告状!”
小拧子没有回身往宫门去,而是直接回答:“公公,谢阁老说,他之前有得罪刘公公之处,今日是想来跟刘公公赔礼认错,若公公不见,他今日便在宫门口不走,静待公公去见。”
听到这话,刘瑾眉开眼笑,倦意全无……谢迁对他妥协,这对来说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定了定神,赶紧问道:“谢迁果真如此说?”
小拧子道:“公公言笑了,奴婢怎敢相欺?”
“好,好。”刘瑾高兴地连连搓手,道,“拧公公办事利索,陛下一直在咱家面前夸赞,回头咱家帮你向陛下讨个差事……你年岁不小,看来是时候有一番作为了。”
小拧子赶紧相谢:“多谢公公提携。”
刘瑾当即收拾心情,往午门而去,他想见见谢迁,看看这位内阁首辅在自己面前如何低声下气。
……
……
谢迁委托小拧子传话给刘瑾,随后便在午门前等候。
戍守午门的侍卫上直军轮值将领都认识谢迁,没人敢驱逐堂堂内阁首辅,其实很多御林军将领都厌恶奸宦当权,只是他们身份低微,没资格说话。
谢迁等了半个多时辰,刘瑾姗姗来迟,此时这位司礼监掌印身边跟着二三十名打着灯笼的太监,显得派头十足。
谢迁看了一眼,心里嘀咕:“即便是皇帝在宫中行走,也不过是这排场吧?”
“这不是谢少傅么?”
刘瑾走过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显得好似很关切一般,用阴阳怪气的强调问候,“昨日听闻少傅大人染病不出,正要派人问候,未料您竟亲自入宫来见,不知少傅大人有何事啊?”
即便谢迁心中对刘瑾厌恶透顶,但还是走过去,拱手行礼:“刘公公,老夫今日来,是跟您请罪。”
刘瑾窃喜不已,他明白谢迁妥协的意义有多大,其实朝中最难缠的官员便是谢迁,由于有张太后和皇帝的宠信,即便谢迁只是孤家寡人,依然让他头疼无比。他更担心沈溪回到京城后,谢迁如虎添翼,威胁更大。
但现在谢迁主动上门来讲和,意味着以后遇到事情会以他为尊,不会再跟他找麻烦。
刘瑾装作惊讶:“谢少傅何事需要请罪?哎呀,你看咱家这脑子,都不记得少傅大人有得罪咱家的地方了……”
他故意把话说开,让谢迁把请罪的缘由说清楚,并且对他说一些低声下气的话,再做出签订城下之盟的承诺。
谢迁笑了笑,道:“刘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两日……哦不,三日前老夫曾向陛下转呈奏本,当时想来不过是履行职责,无伤大雅,但回头仔细思索,才知如此对不住刘公公,毕竟刘公公为朝廷兢兢业业做事,且陛下当日派人查过,刘公公为官清正廉明,确系被人诬陷。”
刘瑾听到这话,脸色转冷:“诬陷咱家之人,真是罪该万死。”
谢迁心里气恼,但他还是迎合刘瑾的话说下去:“如刘公公所言,小人诬陷可恨可恼,不知公公昨日可有查到系何人所为?若查实可将其交由刑部论处,至少也是革职发配,将来永不叙用。”
刘瑾哪能不知谢迁用意,板着脸道:“咱家的确在查,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谢少傅可知是何人所为?”
谢迁道:“老夫也想帮刘公公查明真相,惜至今未有丝毫发现,不过坊间却有传闻,似乎并非朝臣所为,怕是另有其人。”
第一七二五章 奇耻大辱
为了营救被关进诏狱的朝臣,更是为救自己的儿子谢丕,谢迁放下所有的架子,到他厌恶的阉人面前低声下气说话,表现出以刘瑾为尊的低姿态。
刘瑾对谢迁的态度很满意,不过只是在私下场合表现出这些,他认为还不够,要是谢迁在别人面前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刘瑾道:“谢少傅请到司礼监言话,咱家想跟你探讨一下乃是何人对咱家加以陷害。”
谢迁无奈点头,跟在刘瑾身后,一起往司礼监值房而去。进入司礼监大门,戴义和几名太监都在,他们见到当日大逞威风的刘瑾,跟之前选择高举免战牌的内阁首辅一起出现在司礼监,便知道问题没那么简单。
戴义想带着司礼监的人离开,刘瑾厉声喝道:“走什么走?咱家正要跟谢少傅商议事情,你们也过来听一下。”
戴义没想到刘瑾会来这么一出。
本来他们正在加班加点找寻以前那些朝臣参劾刘瑾的奏本,想找出谁对刘瑾不利,没想到刘瑾居然会带着谢迁一道现身司礼监。
刘瑾根本不在意谢迁的面子,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抬头看着站在那儿一头茫然的谢迁。
在场太监俱噤若寒蝉,没人想到刘瑾居然敢在内阁首辅面前如此嚣张跋扈,侍候人的太监高傲地坐着,文臣之首的内阁首辅却站着听命,简直闻所未闻。
谢迁以前对司礼监的人恭谨有加,但在公开场合,司礼监掌印也要表现出对内阁大学士尤其是首辅的礼重,像眼前这种伦常颠倒的情况从未曾在大明朝出现过。
刘瑾端坐着,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谢少傅,不知你对有人上疏陷害咱家之事,持何看法?”
在众太监目视之下,谢迁羞恼无比,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行礼道:“回刘公公的话,多半乃宫内太监所为,却不知是否这司礼监中人?”
说着,谢迁环视一圈,在场司礼监太监怎么都没想到谢迁居然会如此污蔑,首席秉笔戴义惊讶地道:“少傅大人,可莫要信口雌黄。”
在戴义看来,自己上午刚提醒过谢迁,认定自己跟谢迁站在同一战线上,没想到转眼间谢迁就站在刘瑾立场上说话。
戴义虽然在宫里资历很老,但见识却一般,没想过谢迁为了营救那些下诏狱的官员而与刘瑾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