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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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即将回京。
以前朝廷对沈溪的事情漠不关心,沈溪是好是坏,跟朝官没什么直接关系,文官集团当政时,沈溪完全就是个边缘人物,不过是被看作是有一些能耐、跟皇帝有师生情谊的地方官员罢了。
但这次沈溪回朝,却成为满朝文武瞩目之事。
沈溪是之前跟刘瑾相斗的许进推荐回朝担任兵部尚书的,许进虽然弹劾刘瑾不成,但却赢得朝中正直大臣的尊重,许进推荐之人也就被寄予厚望。
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回朝的意义不是他在军事上有多大建树,而是因为沈溪作为年轻朝官中的佼佼者,拥有皇帝的绝对信任,是大臣中少有能跟刘瑾叫板之人。
朝廷上下把跟刘瑾相斗的最后希望,寄托到了沈溪身上。
而刘瑾之所以对沈溪恨之入骨,也在于沈溪回朝意味着大臣中有人为皇帝宠信,甚至可以跟他分庭抗礼。
“……什么?他果真如此说的?这沈之厚,想跟咱家斗到底,是吧?”
当张文冕把沈溪对两名驿夫所说的话如实转告刘瑾知晓后,刘瑾鼻子都快气歪了,原本要杀沈溪理亏之人是他,现在反倒好似沈溪得罪他一样。
孙聪道:“公公,看来这位沈尚书对您敌意不深,或许正如他所言,他回朝后,并不想跟公公正面为敌,之前他可是帮公公化解过危难的。”
以孙聪的心思,并不想出现刘瑾跟沈溪龙争虎斗的情况,他希望刘瑾能跟朝中文官和睦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看起来人人都对刘瑾言听计从,但其实每个文官都恨不能将刘瑾剥皮拆骨。
听到孙聪的话,张文冕冷笑不已:“在下不赞同孙兄的说法……这位沈尚书回朝的根本目的,就是跟刘公公相斗,他既然知道公公派人杀他,自然清楚他在朝中最大的对手是谁,若他不把公公当作敌人,怎可能连问都不问,便知此事乃公公派人所为?”
刘瑾怒道:“他知道又如何?咱家就是要除掉他,他有本事就去陛下面前告状,看看陛下是否信他。”
张文冕迟疑了:“公公,您说的事情,不得不防啊。”
刘瑾一怔,随即回想一下,若沈溪真的跑去跟朱厚照告状,说是他刘瑾派人行刺,就算沈溪一点证据都没有,朱厚照依然会相信,那时候就算朱厚照不杀掉他,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刘瑾心里不由犯嘀咕:“这小子最大的能耐,就是得到陛下的绝对信任……不过他到底是帝师,而且是个文官,绝对不会容忍陛下吃喝玩乐,只要他见到陛下,对陛下言行提出斧正,必为陛下所恶,那时就是这小子的死期。”
刘瑾很多事情都有些想当然,他知道沈溪聪明睿智,却总是会拿一些腐儒思想揣度沈溪所作所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孙聪道:“公公,沈尚书估摸这几日内便会回京,若他回来,直接入宫面圣的话,是否会有麻烦?”
刘瑾冷笑不已:“他回来陛下又不知,咱家会尽量让陛下这几日流连宫外豹房不归……陛下原本就已多日未临朝,就算沈溪回来,也见不到陛下。”
张文冕提醒道:“公公,要谨防此人直接闯入豹房,之前他便在宫外跟陛下相见……”
刘瑾老脸横皱,稍微思量后说道:“现如今豹房,可不是以前那简简单单的宅院,放心吧,豹房完全在咱家控制下,他想面圣,也要看看外面驻守的侍卫是否答应。若他回朝便面圣,恰恰说明他要跟咱家相斗,咱家绝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张文冕和孙聪都有些不以为然,但却同时选择沉默不言。
刘瑾再安排道:“派人盯着,一旦沈溪回到京师,第一时间告知咱家,咱家好作安排,他在京城一举一动,甚至在兵部的情况,都必须如实告知咱家,咱家不能让他在京师胡作非为!”
张文冕自信满满:“公公只管放心,有在下安排,一定会将沈尚书无所遁形。”
“嗯。”
刘瑾用满意的神色望着张文冕,笑道,“炎光,你到咱家身边时间虽然不长,但咱家对你非常看好,将来必会提拔你入朝为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一七二八章 托付
很快到了四月底。
沈溪随时都会回京,似乎预示朝廷又将掀起一场文官跟阉党间争斗的腥风血雨。
朝廷上下都在关注沈溪回朝之事,但沈溪过了宣府便没了消息,尽管刘瑾派了不少人打探,但一直到五月初,都没有关于沈溪的只字片语传到京师。
沈溪回朝期限为五月中旬,只要能在五月十九之前回到京师,没人计较他在路上做什么。
实际上这会儿除了刘瑾满肚子坏水,无时无刻不针对沈溪可能出现的纰漏做文章外,朝廷上下已把沈溪看作跟阉党相斗的排头兵,没有人会上疏参劾。
而皇帝朱厚照对于沈溪回朝一事似乎早已淡忘,每日花天酒地,大多数时候都晚出早归,对朝事不闻不问。
五月初一,京师,沈家。
听说沈溪离家已经很近了,家里人开始为沈溪回朝做准备,院子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洗涤一新,还专门烧艾草和撒石灰驱除蚊虫蛇蚁,就等沈溪归来。
这次沈溪提前写了家书,谢韵儿作为沈家掌舵人,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周氏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得知沈溪没什么新消息传回,周氏便发起了牢骚。
如此周氏不满的是,刚把周羡和杨文招等人送去西北,沈溪就返京当上京官,此时尚未有新消息传回,包括朱家兄妹在内的一行人就此失去音讯。在周氏看来,很可能他们跟儿子走岔了道,路上没碰上。
“……憨娃儿也是,回来就回来吧,老喜欢搞突然袭击,早知道就不让家里人带信过去了,现在倒好,路上要是没碰上,回头还要找人去西北之地把人叫回来。”
随着年龄增长,周氏一唠叨开便没完没了。
大儿子弱冠之年便进入朝廷中枢担任部堂,小儿子却不开窍,依然处于发蒙读书阶段,周氏原本打算小儿子跟沈溪一样十岁便去考科举,眼看希望成为了泡影。小儿子头脑愚钝,用周氏的话说就是个傻小子,读书没天分,估摸遗传他爹的笨脑子。
周氏觉得,沈溪能有出息全都是出自她的栽培,再就是遗传了她聪明的头脑,读书才会那么长进,小小年纪便三元及第。
谢韵儿道:“娘,之前相公已派人回来传话,说是本月中旬归家。今天才是初一,时间还早着呢。至于送信的家人,相公说他已派人留意,若是找到的话会第一时间告之,让他们自行回来。”
周氏抱怨道:“韵儿,你说皇帝老儿到底怎么想的,憨娃儿到哪里做官好像都当不长久,最长的一次居然还是湖广,但也不到两年……以前不是说大明的官,一任怎么也能干个三五年吗?”
面对婆婆的问题,谢韵儿回答不出来,只能道:“娘,这说明相公官做得好,每次都在任期内升官,这次回朝更是直接担任兵部尚书。相公的官,做到这里基本到头了,当上尚书,已升无可升。”
周氏吐吐舌头:“吓,真是个稀罕事儿,二十岁就把官做到头了?也对,我儿子聪明,他当一年官,赶得上别人做五年、十年,所以官才升得这么快。他现在光宗耀祖了,但我怎么老觉得咱沈家并没有变成什么世家大族?当个尚书,听起来风光,但还不如他祖爷爷那会儿做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