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9节
第二一三二章 总归一家人
就算在天坛闹出一点小笑话,朱厚照依然还是义无反顾踏上征途。
沈溪骑马而行,这种马背上的生活他并不陌生,早就习以为常,可对于朱厚照而言,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朱厚照也就最开始一段路程骑马,等出了天坛不到五里,朱厚照便从马背上下来,老老实实钻进为他精心准备的马车。
由四匹高头大马拉拽的马车比之前金碧辉煌的銮驾要小一号,主要是考虑到前往宣府的官道不是那么宽敞,再加上沿途有些地段崎岖不平,必须得换车。
即便如此,朱厚照在马车里也能躺开,里面备有厚厚的毛毯和软被,加上车轱辘的减震做得不错,朱厚照睡觉并不觉有多辛苦。
沈溪骑在马上,忧心忡忡。
按照计划,就算皇帝车驾行得慢些,一天也要走上六十里,这才像是行军打仗的模样,毕竟此番是出征而不是陪朱厚照出游。
京城周边地势平坦,一天走个六十里没多大问题,但前提不能是临近中午才出发,沈溪算了下,今儿能走个四十里就算不错了,如此一来需要抓紧时间赶路,朱厚照不能在路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担心归担心,但出征第一天朱厚照出奇的安静,也是因为这几天他累坏了,昨夜狂欢一宿大早晨又不能睡觉,在马车颠簸中很快便沉沉睡去,一直到黄昏时分,车驾停下来,朱厚照才睡醒,就这样他还不愿意从车厢里出来,因为这会儿外面下着小雨,朱厚照一掀开帘子就感觉浑身刺痛,立即缩了回去。
随即随行的宋太医进入车厢为朱厚照诊脉,发现皇帝染上了风寒。
一直到扎好营地,朱厚照的寝帐完全立起来收拾妥当,朱厚照才在一群太监簇拥下进入寝帐,因为地上已湿透,就算帐篷防风防水做得不错,环境也不会像豹房那样舒适,朱厚照冻得瑟瑟发抖。
沈溪过来查看情况时,朱厚照强撑着道:“沈先生,你不用担心……朕无大碍,可以继续走……”
沈溪道:“现在才走出四十里路,若陛下身体撑不住的话,不妨先回京休养。”
朱厚照皱眉:“这像什么话?朕决意御驾亲征,一天还过完就要灰溜溜回去?得上话的人,当他拿人情来说事时,由不得他不信。
沈溪道:“你常在陛下跟前拿我擅权之事进言,试图让陛下防备我大权独揽,威胁皇位……我说得没错吧?”
“少来,咱家可没你说的那么卑鄙。”张苑满脸不屑,但心虚得很,连跟沈溪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沈溪微微摇头:“你做就做了,我又不会追究……但你应该明白一点,陛下经过刘瑾谋逆之事后,对谁都有防备心理,你一手促成谢阁老离京一事,还以为陛下懵然不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用刘瑾糊弄陛下那一套?有没有脑子?”
张苑稍微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也是我劝你执掌司礼监后行事低调的根本原因,你这差事很多人所盯着,你现在还想张牙舞爪,甚至跑到我这里来倒打一耙,你信不信咱俩见面的事情,很快就会被陛下知晓?前脚你进了这帐篷,后脚就有人把事情告知陛下?”
张苑真的慌了,脸色惨白,问道:“那你还见咱家?”
沈溪叹了口气:“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清楚,让你明白其中的道理……我跟你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相信你也不会想将我赶尽杀绝吧?难道咱们不是一家人?”
张苑想了下,不由带着几分颓丧,本来他是想要跟沈溪死斗到底,但在沈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突然发现还是本家侄子更值得信任,若他真心跟沈溪合作的话,得远大于失。
沈溪补充道:“这么说吧,你跟我相斗,对你没半点儿好处,反而一些人会趁势崛起……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无论谢阁老怎么针对我,我都没有跟他抗争,就在于他代表的是文臣的利益,我作为儒门子弟必须要保持低调和谦逊……”
“我尽量不跟人争,但若有人一再触犯我底线的话,我也会奉陪到底。张公公,现在我给你出个主意,务必记得,陛下若试探你去过何处,你只管说来见过我,就说是要问陛下是否回朝之事,陛下便会觉得你忠心耿耿……”
“忠心是你在陛下跟前立足的基础,如果陛下觉得你欺瞒他,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沈溪尽量把一些复杂的道理简单化,听他这么一说,张苑不费吹灰之力便明白过来,暗忖:“这小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之前我地位急速攀升,也是陛下觉得我忠心,而不是因为我行事稳妥。”
张苑道:“你不会揭穿咱家吧?”
沈溪苦笑道:“这对我有何好处?现在大战一触即发,你还老给我找麻烦,让谢阁老去三边治理军饷,你觉得他会不干涉军务?会支持我那些出兵计划?如果你现在还对我百般阻挠,那你就别怪我战时给你找麻烦……我做什么都讲道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你非要咄咄逼人,那我就奉陪到底。”
沈溪一旦强硬起来,张苑就得吃瘪,就算之前有所针对也是暗中行事,哪里敢当面翻脸,赶紧赔笑:“我说大侄子,咱们一家人何必闹得那么僵?”
沈溪道:“隔墙有耳,何况这里根本不是墙,只是营帐,这种话你放在心里便可……我一直没给你找麻烦,是因为顾及亲情,你却不同,做人还是有一点底线好。”
张苑脸色不太好看,拂袖道:“既然不是你做的,咱家先走了。”
沈溪见张苑转身便走,忍不住又提醒一句,“别忘了本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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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三章 皇帝的军营
张苑迷迷糊糊走出中军大帐之后,突然回过神来,懊恼地道:“哎呀,怎么就被这小子给说服了呢?这小子能说会道,非常善于蛊惑人心,别被他蒙骗了。”
张苑急匆匆往朱厚照寝帐而去,等到了地方,小拧子站在门口,神色恭敬:“张公公,陛下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张苑没有多想,直接进内,但见太医正在给朱厚照诊脉,高宁氏站在旁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太监在忙活,端茶送水,其中便有戴义和高凤。
朱厚照咳嗽两声,问道:“张公公,朕找你多时,你去何处了?”
朱厚照问话时,神色平常。张苑正要编瞎话,突然想到之前沈溪对他的提醒,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急忙道:“陛下,老奴去找沈尚书了。”
“嗯!?”
朱厚照好像并不感到意外,头都没有晃一下,直接问道,“你去找沈尚书作何?”
张苑脸色凄哀:“老奴见陛下出了京城便染病,心中担忧……陛下乃真龙天子,理应坐镇京师,老奴怕陛下躬体有恙,便去问沈尚书,是否可以让陛下回京。”
朱厚照随口道:“沈尚书如何说?”
张苑一看这架势,心里想:“大侄子可真不简单,居然把咱家与陛下会面的情况揣摩得七七,眼前这帮人,想必都知道我去过中军大帐,如果我稍微隐瞒,陛下肯定会怀疑,这些人必然在陛下面前攻讦。”
张苑不敢随便乱说什么,小心回答:“沈大人没说什么,只说这件事应该请示陛下,老奴没得到答案,心里又记挂陛下,紧忙回来。”
“哦。”
朱厚照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释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