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8节
徐俌嚷嚷道“就算身正,但有人故意拿着蜡烛斜着照,影子照样会斜,你跟钱宁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提督东厂太监,道理全由你们讲,老夫有什么资格在陛下跟前说话?”
张永当即冷笑“咱家还不至于做出诬陷之举,诬陷您魏国公对咱家没好处!”
“够了!”
沈溪当即喝止,“本官既让你们上奏,就是给你们机会,本官也会跟陛下详细陈明这件事,在本官看来,此事根本没谱,若钱宁有证据就让他告,若是没证据,陛下正好将钱宁治罪。”
张永跟徐俌突然沉默下来,显然沈溪切中他们心中的要害。
无论他们之间有多敌对,也架不住外面有个钱宁,张永和徐俌都不会把钱宁当作自己人,毕竟钱宁以前是刘瑾的人,现在跟张苑走得很近,张永和小拧子几次想拉拢钱宁,但钱宁属于那种见风使舵的类型,谁当权他靠向谁。
至于徐俌就更因钱宁不断诬告他的事而起争端,更不会跟钱宁同流合污。
沈溪道“若你们真的身正,那本官会替你们做主,难道你们不信本官?”
沈溪此话,让张永和徐俌无法完全信从,不过从某种角度而言,沈溪又最值得信任,毕竟沈溪是朝中顶梁柱,无论是徐俌还是张永,找沈溪帮忙的前提就是看中沈溪在南京权力之争上严守中立的态度。
就算现在皇帝让沈溪全权负责江南军政事务,沈溪对此也不是很上心,且沈溪在江南没有亲信,要用的还是他二人。
徐俌凑过来道“若是之厚你肯帮忙替老夫解释,并且让钱宁得到应有的惩戒,老夫愿意帮忙。”
这会儿徐俌阻碍沈溪或者张永上奏,其实没多大效果,便在于他明白,就算沈溪跟张永不提,钱宁也不可能不跟皇帝告状,说他的坏话,如此还不如跟沈溪合作。
徐俌望着张永“张公公意下如何?”
张永语气低沉“沈大人这是诚心帮咱家……还是魏国公?”
沈溪道“本官对于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略微有些眉目,他要挟勋臣,并且在张公公面前挑拨离间,且上疏诬陷朝廷栋梁,本官若不查到底,怎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本来还在争吵的张永跟徐俌不由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热切。
二人有宿怨不假,但属于正常纷争,对于张永而言,无论徐俌是否派人刺杀他,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徐俌跟倭寇勾连,有谋逆之举,那徐俌还是会继续在南京当他的守备勋臣,最多也就是被朝廷降职罚奉,来个不痛不痒的惩戒,张永跟徐俌之间搞对立,其实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现在若是联起手来一起对付钱宁,那情况就不同了。
钱宁的存在,让江南权力归属出现不少变数,钱宁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皇帝派来查倭寇跟地方官员勾连的钦差,权力看起来不大,却可在皇帝跟前进谗,不但徐俌忌惮,张永也同样忌惮。
徐俌咬牙切齿“钱宁为人臣子,所做之事却违背朝廷纲纪,要挟老夫,还在朝中公然诬陷,如此行迹实在该杀!特别是连累张公公怀疑老夫……其实老夫一心为朝廷,对张公公早就心存仰慕,之前更是派人去送礼……既然要刺杀,凭何做如此多花样文章?”
张永这边稍微被说动,他自己想想也是,如果徐俌铁了心要杀他的话,肯定不会派人去给他送礼。
再转念一想,难道派去送礼之人,是伺机再行刺杀之举,亦或者是求证一下他死了没有?
沈溪道“你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可以交给朝廷论定,本官的责任就是维持朝廷纲纪,至于孰是孰非,本官就此上奏朝廷,你们是否联名上奏?”
徐俌点点头,随即望着张永,现在他已表明态度,选择权便落到张永身上。
张永本来不想跟徐俌有任何合作,但想到现在在南京地面上,非常危险,就算要跟徐俌翻脸也要先等扎稳脚跟以后再说。
张永道“咱家愿意听沈大人的吩咐,想来沈大人做事公允,不会跟某些宵小之徒一样胡作非为!”
第二四八〇章 尔虞我诈
本来张永和徐俌之间不那么和谐的关系,在沈溪调解下,终于达成和睦。
钱宁怎么都没料到,他居然成为沈溪利用的筹码……正是因为张永和徐俌对钱宁的忌惮,使其被当作牺牲品,至于沈溪是否是借刀杀人,事后张永跟徐俌都没有理清楚。
虽然王佐和王倬都参与了这次讨论,但始终没有发表意见,不过对话内容他们听得很清楚。
孰是孰非真不是他们能断定的,一切都要交给朝廷来论定,只有朱厚照才有资格处理江南纷争。
还有就是联名上奏,王佐和王倬自认没资格署名,沈溪无意提及南京兵部尚书人选,徐俌和张永为了保持面子上的和睦,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商谈结束,徐俌离开南京兵部衙门,张永也放下所有担心,由长安左门进入皇城,经承天门、午门前往守备府履职。
徐俌出了青龙街,来到崇礼街,回头看了看背道而行的张永,把徐程叫到身边问道“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你觉得没问题吧?”
徐程想了下,摇摇头“沈尚书明摆着要先剪除钱宁,站在沈尚书的立场,能威胁到他位置的人,并非公爷您或者张公公,而是钱宁这样陛下跟前的红人……”
徐俌冷冷地瞥了徐程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本公没资格跟沈之厚抗衡?”
徐程道“小人并无此意,小人的意思是公爷您在南京,而沈尚书不过是借道平寇,互相间没什么干扰,只要公爷对他礼重有加,他有何必要跟公爷您作对?不如借您跟张公公的手,把钱宁给除掉。”
“嗯。”
徐俌点点头,对徐程的话很是赞同,随即他又带着一丝迟疑问道,“不知张永会如何应……”
徐程又道“张公公可能被钱宁那小子挑唆,不然他为何对公爷您如此忌惮?正是因为他怕您啊……他不过是个流官,您当他真愿在南京当守备太监?他是要当司礼监掌印之人,您若能跟他冰释前嫌,保持好关系,将来他上位的话,能不想着提携公爷您一把?”
徐俌想了下,顿时吸了口气“听你这么一说,老夫非但不该跟他作对,还应该巴结着才是?”
徐程苦恼地道“幸好沈尚书在,不然很多误会都没法解开,不过现在还好,一切都明朗了,张公公也想将钱宁除去,现在由沈尚书提出来,正中他下怀,他自己也要掂量一下如何才能做好南京守备太监,除非他真的想死在南京,不准备回京城了!”
……
……
沈溪送走张永跟徐俌后,暂且留在南京兵部衙门。
衙门内的属官和吏员基本都已回到公事房办差,只有兵部右侍郎王倬留了下来,王倬笑着说道“沈尚书可真能干,在您巧妙斡旋下,张公公跟魏国公终于冰释前嫌,好歹没出乱子。”
沈溪看着王倬,摇头道“王侍郎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站在公允的立场说了一些话罢了。有关上奏之事,还劳王侍郎多费心,本官在此就不打扰了。”
王倬有些意外“沈尚书不亲自上奏?这……这……奏疏由南京兵部上奏的话,很可能会为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所知,若中途出点什么差错……”
沈溪问道“有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