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9节
而当消息传到扬州城时,却好像一粒石子进了水潭,瞬间连涟漪都消失不见了。
因为朱厚照沉溺逸乐,没人敢在他面前乱说,或者有人知道但就是故意不说,怀揣各种心思的人都有。
“这位沈大人,很可能在陛下抵达那座新建的城池前,已将此战结束,你说气人不气人?”张永此时仍旧滞留扬州城。
本来他要回去安排迎接圣驾事宜,但因为朱厚照有很大可能不去南京,他回去无济于事,还不如留在扬州城里等候消息。
反正扬州距离南京并不远,留在这里能第一时间得知皇帝的情况,因为他政治上的盟友小拧子偶尔会出来见他,那绝对是第一手资料。
有关沈溪继续出兵之事,张永并非是从小拧子那里得知,而是从守备太监衙门获得。
之前张永更像是个花瓶,虽然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还掌控东厂,却中看不中用,总是被张苑和小拧子钳制。
但到南京后,张永很快便拿回守备太监的权力,坐拥地方军政大权,而现在皇帝又驾临南方,他手上的权力突然变重了。
即便他留在扬州,也不妨碍他对南京各衙门的控制,情报可以第一时间传递到他这里,在他看来,若非自己对于南方的事情所知甚多,小拧子不可能时常来见他,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各取所需。
小拧子道:“这消息,陛下到现在还不清楚,但咱家不知该如何去跟陛下提,而有些人则是知道但故意不说,比如说江彬和张苑”
张永想了想,说道:“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敢知情不报?又或者干脆刻意避讳,不跟陛下提及?”
小拧子想了下,大概明白张永的意思。
只要知道了情况却在皇帝面前不说,严格算起来都算欺君,至于是故意欺瞒还是无意欺瞒,其实罪过都相当,小拧子自己也逃不开事外。
小拧子冷声道:“张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咱家去陛下跟前碰一鼻子灰?”
张永笑道:“拧公公,沈大人继续领兵南下,说是要切断倭寇物资补给线路,但以鄙人所知,倭寇现在处于缺兵少粮的状态,正是官军跟倭寇开战的最好机会沈大人不等陛下来就直接开战,大概有不让陛下以身犯险的意思。”
“若陛下真到了新城,或许会在那里停留一年半载,很可能执意要跟沈大人一起出海打倭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拧子眉头深锁地问道。
张永道:“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就算沈大人知道现在平乱不是最佳时机,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他是想把所有责任和罪过,甚至是危险都揽在他一人身上,这种事若不跟陛下提的话,回头陛下知道了更会着恼,现在正是拧公公表现忠诚的时候!”
小拧子冷冷打量张永,对于这个建议他是一百个不赞同。
而他的主要幕僚,也就是臧贤的想法跟张永完全是背道而驰,臧贤的意思是让小拧子明哲保身,难得糊涂,而装疯卖傻恰恰是小拧子想做的,张永这种让他冒险的提议,他不会轻易接受。
“咱家要如何做,不劳张公公你提醒,咱家回去见陛下,你先忙着吧。”
或许是因为这番对话,互相间都有试探和利用的意思,让小拧子多不满,在简单交换过消息和态度后,小拧子着急赶回去伺候朱厚照。
因为朱厚照到扬州后作息习惯非常不规律,小拧子不敢离开行宫太长时间,生怕皇帝见不到他而被责罚。
小拧子回到行在已近黄昏,朱厚照正坐在桌子前吃晚饭,旁边不见皇后沈亦儿的身影。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苑正在奏报朝中事务。
朱厚照没精打采地听着,小拧子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张苑仍旧没提沈溪已率领舰队继续南下追击倭寇之事。
“陛下,现在四海升平,都在称颂您为旷世明君,陛下的功绩必会铭记史册。”张苑一脸恭维。
本来朱厚照无精打采,听到这话稍微提精神,破口大骂:“朕本来就会留在历史的记录中,无非是皇帝做得好坏与否影响生后名罢了有你们这群佞臣在,后世的人指不定怎么骂朕呢。这种溜须拍马的话不用多说,朕现在想清静一会儿,晚上还有要紧事做!”
第二五二二章 谋逆
宁波府府城。
钱宁正跟一个渡海而来的人相见,也是他在走投无路后不得不选择跟此人见上一面。
之前钱宁跟沈溪相见,就此断了投靠沈溪或者是张苑的想法,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对付江彬,同时也想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已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来人非常清楚他的心思,以共同对付江彬为借口邀请他出来,这已是对他的第二次约见,钱宁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见一见。
此人正是江栎唯。
作为曾经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江栎唯在官场人脉广泛,尤其是在锦衣卫内有许多老部下,牵线搭桥跟钱宁联络上并不难。
钱宁没料到一个背叛朝廷的人居然会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事,对他的行踪竟然了若指掌。
“钱指挥使,久违了,我们以前见过,至于您是否还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呵呵,就不要再提了。”江栎唯笑着说道。
钱宁当然认识江栎唯。
以前刘瑾得势时,江栎唯和他一样都在为刘瑾办事,那时候刘瑾可说权倾朝野,并不存在现在朝中各方势力你争我斗的混乱局面,满朝文武中刘瑾只有沈溪一个对手,还一度将沈溪逼迫到九边去吃西北风。
不管怎么说钱宁是锦衣卫指挥使,属于朝中实权人物,他对现如今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江栎唯有几分不屑,端坐打量对方,道“有何事?尽管言明吧。”
江栎唯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目光望向钱宁身后几人。
因为钱宁贪生怕死,身边总是带着侍卫,而江栎唯的意思是要跟他单独叙话。
钱宁皱了皱眉头“怎么,你还有避讳?”
江栎唯笑道“钱指挥使既然选择前来相见,就不该对我如此不信任……我们应该开诚不公地去谈一些事!有人在旁,就多了一分泄露机密的风险。”
钱宁黑着脸,沉吟一番后还是一摆手,身边几名侍卫退了下去,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二人对视。
江栎唯道“钱指挥使来江南做什么,其实无需遮掩,谁都很清楚,因为有人在陛下跟前告您的状,还有就是您办事不力……”
“你想找死吗?”
钱宁用恶狠狠的目光望着江栎唯,似在警告对方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