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0节
好在宁王也并非是那种骁勇善战或者足智多谋的主帅,虽然也曾亲临一线督战,但宁王没有披挂上阵,而麾下兵马经过几天鏖战后也是身心俱疲在死亡面前,哪怕再精锐的兵马也会产生懈战情绪。
在青阳攻防战进入第六天后,城池仍旧没被宁王兵马攻陷,不过城内情况已到非常糟糕的地步。
连续两天都有逃兵出现,城内百姓坚持不住,相继出现冻饿而死的情况几天大战下来,城内物资消耗非常之大,最主要是缺少粮草和柴禾,为了熬金汁,老百姓的门板几乎都被拆下来烧毁,寒风透屋,百姓苦不堪言。
当天刚经历一场苦战,到下午时战事结束,入夜后,唐寅跟徐程一起到城西视察。
天上飘着雪花,官兵们沉默地在城墙下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煮着晚饭,锅里面米粒看不到几颗,更像是清水。
城墙上的士兵不能下来,得防备宁王兵马来袭,唐寅走过几个营地,没人起来行礼,脸上神色全都麻木不仁。
唐寅皱眉问道:“之前不是说粮食能得到保证吗?为何情况如此糟糕?”
徐程叹道:“唐大人有所不知,进城后粮食虽然充足,但也只够半个月所需,本以为南京那边会将后续粮食运来,但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见到啊再者,城内百姓难道不吃不喝?刚开始时还能设粥铺供应百姓所需,现在百姓顾不上,连当兵的都快饿死了。”
唐寅无奈地道:“不仅仗打得一团糟,连粮草都没准备充分这就是贸然开战的后果啊!”
徐程惊讶地问道:“唐大人这是在指责陛下吗?”
因为这话明显对皇帝不敬,唐寅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徐程背后站着徐俌,若是传到皇帝耳中,哪怕唐寅再有能力也会被晾在一边。
唐寅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徐程的问题,继续巡查军营,等他走一圈下来,整个人都快累虚脱了。
徐程道:“唐大人,这两天宁王兵马攻击日紧,陛下或许已出兵前来援救您看是否有此可能?”
唐寅摇头:“如此境况,除了死战到底,还能怎么着?这都已七八天时间,陛下援军仍旧只是传闻,甚至是否有援军都难说再坚持几天,可能城里就要到人相食的地步粮食我可变不出来。”
徐程苦笑一下,嘀咕道:“真以为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呢。”
二人继续往前走,徐程已完全没力气了,捂着肚子吆喝道:“唐大人见谅,这两天在下也没吃过一顿饱饭,实在走不动了,不如早些回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果腹若回去晚了,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唐寅强撑着说道:“徐先生要回,在下不阻拦,在下得留在军中,跟将士们同甘共苦走好,不送。”
第二五六八章 转机
青阳县城等待皇帝派出援军,朱厚照却在等候捷报传来。
不是朱厚照不想派援军,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小命比其他人的性命重要多了。
青阳县城那边就算战败,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战局恶化罢了,但自己小命绝对不能出丝毫意外。
如此心理下,青阳县军民只能指望宁王主动撤兵。
不过,朱厚照不派援军,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战事进展,但不管怎么问,结果都一样战局正处于胶着状态,一时无法分出胜负。
消息被宁王兵马封锁,青阳县城那边的情报很少传递过来,即便有也只是只言片语,也是附近州府的官兵死守城池不出,无法探得情报,而江彬素来又报喜不报忧,使得朱厚照以为青阳县的情况很好,已快到取胜的地步。
就在青阳县的战事持续到第九天的时候,朱厚照终于收到徐俌的加急求援上疏。
这份上疏不是张苑或者江彬送到朱厚照跟前的,而是小拧子从非常渠道得到,呈递到朱厚照跟前。
朱厚照看到后大为震惊,马上把江彬和张苑叫来质问。
江彬和张苑这才知道原来一天前,也就是青阳县攻防战进行到第八天时,县城的西城墙连续遭受投石机和佛朗机炮轰炸下,轰然倒塌。宁王兵马如潮水般涌入城池,战事正式进入到巷战状态。
“陛下这昨日还说一切正常,怎突然”
江彬想为自己找借口,但见到朱厚照脸色后,觉得再有虚言,不单是被朱厚照喝斥两句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小命不保。
朱厚照怒视张苑,道:“张公公,情况如此危急,你为何知情不报?”
张苑乃司礼监掌印,在朱厚照看来大明各地发生什么事情,张苑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所以这件事上,朱厚照没有过多苛责江彬,更多是把怒火撒到张苑身上。
张苑赶紧跪下来磕头:“回陛下,青阳县城那边已有四五日未有任何情报传来至于县城城墙失守,战事已进入巷战阶段的事情,老奴一无所知。”
朱厚照怒道:“你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吗?凭什么不知道?”
张苑倔强地解释:“陛下,并非老奴不想方设法获取情报,而是青阳县城周边地区皆被封锁,池州府地方已失去联系,正常的奏报渠道已失灵。”
“现在处于战争状态,派斥候是军队应该做的事情,军方没有情报传来,老奴也无可奈何啊!此前老夫的情报,全都是江统领告知,他对此应该最清楚才是!”
朱厚照一怔,他最初觉得张苑是在狡辩,但仔细琢磨后却发现,战争期间一个跟他一样被困在城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没有得到外来情报的情况下,知道的事情跟他一般无二,只能通过军方获悉。
江彬一看朱厚照脸色变了,赶紧为自己争辩:“张公公,你可别血口喷人在下可没说过有关青阳县城的情况。”
张苑一听赶紧道:“江统领的确没跟老奴说过有关青阳县的情况试问在池州府多座县城沦陷,地方官府失去功能的情况下,老奴除了从江统领那里得到消息,还有什么渠道?”
“你怎没别的渠道?东厂、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平时没派人调查?”江彬拼命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这种解释很无力。
城内兵马都为他控制,甚至上呈皇帝的情报都要经过他,之前徐俌几次上奏被张苑“截胡”,这让江彬很恼火,而这次徐俌求救上奏没通过张苑之首,这也是江彬疏于防备的重要原因。
朱厚照怒视江彬,喝问:“江卿家,之前朕让你派出大量斥候去调查青阳县城的情报,你没派人吗?”
江彬低下头:“回陛下,人是派了,但都无功而返,江对岸被逆王派出的斥候屏蔽,我们的人基本是有去无回。”
朱厚照道:“那为何没对朕讲?”
江彬哑口无言,越发不知该如何应答。
显然江彬在应付皇帝上没有张苑那么有经验,此时心乱如麻:“怪不得姓张的阉人这两天不跟我作对,甚至有点儿低声下气的意味,原来在等这出他以前应该经历过此等事,早就有经验,专门设个圈套等我往里钻。”
朱厚照恼火地道:“现在青阳县的西城墙已倒塌,这种糟糕的境况还是昨日城里官兵需要去面对的,也就是说一天下来,情况很可能已恶化,说不定朝廷兵马已全灭”
江彬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魏国公乃武勋世家出身,熟读兵法,情况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朱厚照怒不可遏:“放你的狗臭屁城墙都倒塌了,逆王兵马可以不受阻碍地长驱直入,这种情况还想坚守城池,你当魏国公是沈先生吗?哦对了,沈先生早就该让沈先生领兵,看看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除了混吃等死还会什么?来人啊,赶紧传旨让沈先生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