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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节

尤其是幕府和阿伊努人的关系,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剥夺阿伊努人世代生存的土地,是非常不合理的举动,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很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说到或许会逼反阿伊努人,就被井伊直弼直接打断。井伊直弼根本不了解什么阿伊努人,他不在乎。
“此事不必再提,御令已下,万不能更改!”井伊直弼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滚吧!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我代表德川家定统领幕政,我说啥就是啥。现在开发虾夷就是幕府最大的法令,谁也更改不了。
“不可!一旦迫反阿伊努人,兵祸大起,箱馆札幌,顷刻毁于一旦。”堀利煕牛脾气也上来了。
他半生的心血都在虾夷,而且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又不是要是废除开发令,只是希望你缓缓施行。先商讨出一个办法,怎么处置土地上面的阿伊努人。是在他们的领地之外开垦土地,还是将他们迁移到桦太。
你得有一个令他们满意的安置办法出来,不然逼反了这几万家可以徒手搏熊的阿伊努人,乃是乱国之政啊!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井伊直弼直接把堀利煕的名帖砸在堀利煕的脸上。
不等堀利煕反应过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他最近几天正在火头上面,诸侯大名和强势豪商他不能骂,小小一个堀利煕他还不能骂了?
“不过是先代将军看你们家可怜,舍了你家三千石,不教你家去吃狗食。你是和你那没卵用的祖宗一样,得了什么疯病,敢来教我做事。”
好骂!
短短几句话,就把堀利煕家的底裤全都揭开了,当着面痛骂了起来。这话骂的连一旁井伊家的侍从,都有些不忍了。
什么意思呢,我们稍微讲解一下。堀利煕的祖上,不是那个在战国时代威名赫赫的堀秀政。他祖上叫堀利重,是堀秀政的三弟。一开始跟着堀秀政转战,后来堀秀政在小田原之役的时候急死,于是家业传给了堀秀治。
丰臣秀吉去世之后,堀秀治便将堀利重作为人质,送去了江户,侍奉在德川秀忠的身旁。这点出现了第一个典故,上田城合战。
堀利重协助德川秀忠和真田昌幸合战,被打的灰头土脸,上上下下都被真田家嘲笑为废物。连带着德川秀忠的威望,在德川家都大大下降,差点被其他德川家康的儿子取代。
但堀利重毕竟侍奉对了一个主子,在德川秀忠继位之后,他因为很早就跟从德川秀忠,得以扶摇直上。一路上升到一万两千石常陆玉取藩主。
结果到了延宝年间,藩主之位传递到堀通周的时候,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得了精神病,当街拔刀砍杀自己的家臣。因此被下令改易,随即废藩。
到底是德川家的谱代家臣,所以最后许多人帮着求情,堀利雄得以继承家门,恢复了三千石的家业。而德川纲吉是“犬将军”嘛,对狗很好。这就是讽刺他得了疯病的祖宗,最后和狗一样,被德川纲吉给养活了。
总之这话骂的非常的难听,难听到了堀利煕整个人都木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
随后他就被人从彦根藩邸驱赶了出来,又被家人带回了家,浑浑噩噩的,好似失了魂一般。眼神里看不到一丝的神采,问他他都不答话了。
第8章 文臣死谏当如是
堀利煕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随他一道去彦根藩邸的家人,从彦根藩武士的口中,也知道堀利煕被井伊直弼训斥了。
谁叫堀利煕向井伊直弼谏阻虾夷开发令呢!
家中众人听了不免忧虑,但是也没有说往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向上面想。有一说一,一直到了二十世纪,日本职场上司对着属下破口大骂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拿个时髦的词来说,这叫做职场PUA。
骂你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反正堀家是幕府三千石旗本武士,世袭罔替的,只要不是谋反,还能给他们加改易了不成?
也别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家里的人劝了劝,这井伊大老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等混过这两个月,想办法再去求求江户川卿便是。谁家还没点关系门路啊,实在不行就去求求其他的老中嘛。
可是堀利煕只是面无表情,将自己关进了佛堂之中,并命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允许打扰他。
大伙儿只以为堀利煕在外面当了几年老爷,以前都是他骂人,现在突然被人骂,心里一时间接受不了,需要冷静冷静。便也不再多劝,只是各自安歇不提。
他妻子还把饭菜放在了佛堂门口,让堀利煕记得吃。这被骂了不开心,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微笑面对啦,只要你足够躺平,这社会就奈何不了你的。
而身处于佛堂之中的堀利煕,望着自己面前先祖先父的牌位,又想到自己在彦根藩邸的遭遇,心中好似死灰一般,只觉天下竟然由这样的奸凶佞臣主掌,幕府好不了了。
半生心血所倾注的虾夷箱馆,很快也要在井伊直弼的乱命之中,被摧毁。那他堀利煕来这世上一趟,还有什么意思呢?
忠臣当死谏!
你井伊直弼败坏国家,那我就向德川家定上谏,一定要匡正这个幕府,将国家导向正确且光明的道路。
随后堀利煕取来纸笔,饱蘸浓墨,写下了人生中最后一道上书。
井伊中将挟君上,抱私意,黜陟有司。罪一也。【五非之一。】苞苴私谒,无所不至。罪二也。【五非之二。】斥柳营羽翼之良将。罪三也。【五非之三。】祸乱朝纲,操弄权柄,乱虾夷之政。罪四也。【五非之四。】惧洋夷之虚喝,曲意逢迎。罪五也。【五非之五。】凡斯五罪,神人所共不容。臣今百拜伏阙,以区区之志,窃期万分之报,固非敢犯大府也。伏望当路有司,一洗旧污,大布新政。上奉圣王之敕,下副苍生之望。维持世道,制御外侮,以措天下于富岳之安焉。臣死不悔,谨俟疏入。
一气呵成!
书罢,堀利煕将手中毛笔,掷于身旁,闭目沉思。幕府行至这般田地,皆因忠臣良将不复往昔,若是人人得明志,个个肯争先,国家怎么会被这样的人所把持了。
心中愈想愈哀,堀利煕双目之中,满是霜气,大颗的泪珠就这样滚滚而下,甚至晕染了墨迹。
随后他缓缓取出一柄肋差,将身上衣物脱下,简简单单的叠好。只是饮了一杯冷酒,便将肋差拔出。幽幽的烛光之下,从未沾染过鲜血的刀锋,依旧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没有什么犹豫,堀利煕随即将肋差插入自己的腹中!
……
第二天清早,江户在繁忙中醒来,堀利煕家中的众人,也都起身,各自忙碌。堀利煕的妻子赶去佛堂门口查看,见她昨晚送的饭菜被端走了,心想自己丈夫还是能够想的明白的。
这人能吃饭,就说明还能过下去。无非就是生几天闷气罢了,最终在家偷偷骂两句井伊直弼,也不算什么大事。
想着自己的丈夫可能熬了大夜,便没有开门叫起,只是回厨房准备早饭。等到一大家子人都坐下,还没见堀利煕起来。这要是在平时,堀利煕在外任,那么大伙儿各自吃饭也就算了。
现在一家之主回来了,还是得问一问的,封建体统嘛。身为封建体系的顶层建筑,要是自己都不维护封建体统了,那还玩个什么劲。
得了,去叫吧。
先是让家里的侍女去叫,顺道也服侍堀利煕起床穿衣洗漱什么的。可是侍女很快就去而复返,只说连连叫了好几声,里面也没有人应。是不是老爷睡觉太死了,小声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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