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春色 第62章
便是这个时候,他的手还是搭在她的腰上,是沉沦,但也是占有与掌控。
他大抵也是以为,自己永远也逃不开他翻云覆雨的掌心,才敢如此放纵自己沉沦进去。
第69章
陆娘子怎得不见了!……
青凝第二日醒来时,崔凛已端了清粥来,他一勺勺喂给她,极是细致又妥帖。
用完饭,两人懒懒歇了会子,青凝便又被他挖起来,去看山间早开的桃花。
这庄子上自由又丰富,实在是有很多可做之事,便是什么都不做,静静聆听林中春风也是极好的。
崔凛那些清正的自持,在陆家青凝面前丢盔弃甲,他拥着她、摁着她、揉着她,在茂密的林间,在汩汩温泉中、在潺潺溪流旁,或是卧房内的春凳上、或是水榭内的娟窗前,或是浴池中湿滑的石壁旁,女娘春水般的眸子,凝了霜雪的皓腕,郎君眼角的一抹嫣红,劲瘦有力的身形,处处是情动,处处是成双成对的影子。
到第三日上,崔凛依旧是不愿离去,:“安安,我怕是越来越贪心了。”
青凝软软伏在榻上,累啊,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都有些破碎的脆弱,她只好微哑着嗓子,低低求情:“二哥哥......”
崔凛却忽而捂住了她的嘴,修长的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他说:“安安,莫要再勾我了,我怕你受不住。”
青凝便乖顺的闭了嘴,水润润的眸子瞟了他一眼,她只是叫了声二哥哥,望他饶过她,怎得便成了勾着他?
俊朗清爽的郎君便又来抱她吻她,他说:“安安,我今日必是得走了,有一桩案子需得往宛城走一遭。”
青凝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浓密眼睫微微的颤:“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安安想要我早些回来吗?”崔凛抚着她的发顶,语气不明。
青凝心中警觉,生怕他是试探于她,默了一瞬才道:“自然希望二哥哥早些回来,我.....我如今离不得二哥哥。”
胸腔中有愉悦的震颤,崔凛又去揉她的腰肢:“那便如安安所愿,我必然快马加鞭,想来三月初三便能赶回来。”
外头云岩已是等的焦急万分,要知道,这趟宛城之行,昨日一早便该启程的,他犹豫了片刻,抬手敲了敲水榭的窗棂:“世子,该启程了。”
崔凛终于起了身:“安安先躺一会,云泠会驾了马车来接你。”
他说着,俯身落下一个吻,终于披了氅衣往外走,只走到门边,又忽而折返:“安安既不愿有暗卫时时随行,那日后,我给安安撤了暗卫,如何?”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像施舍,像开恩,青凝想,大抵是她这些时日的表现,终于取悦了他。
青凝顿了顿,也未出声,只是伸出纤柔的手,缓缓抱住了他的腰。
崔凛脊背一僵,忽而轻轻叹一声:“我倒想起一桩事来,我幼时学习骑射时,母亲曾专门为我雕刻了一张小巧轻便的弓/弩。”
他说着,离了青凝,自去屏风后取来一只檀木匣子,递给她:“你瞧瞧可还喜欢,若是用的顺手,可拿去把玩。”
这是他极喜欢的一张弓,是母亲亲手为他雕刻的,曾被他珍藏了这许多年,只是想起前日青凝于他的马背上,由他握着手拉开弓弩时,露出的那抹明媚笑意。崔凛忽而便想拿出来讨她欢喜。
青凝打开匣子一瞧,果真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弓/弩,也不知用什么木料做的,竟是十分的轻便。便是她这样娇柔的小女娘,也能缓缓拉开弦。
青凝笑着回望他:“喜欢,喜欢二哥哥送我的这张弓。”
外头云岩又在催了,崔凛轻笑一声,终于从温柔乡中走出来,利落的上了马。
崔凛一走,青凝将那张弓/弩收起来,又去歇了会子,这才动了身。她是午后回的侯府,甫一进院子,竟见崔灵毓正等在竹韵居院外。
崔灵毓眼眶通红,瞧见青凝便上来扯住了她的衣袖:“陆青凝,青凝,阿凝妹妹,我.....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让你受了惊吓。”
青凝一时有些茫然,只她现下腰酸的很,不想同她站在外头攀扯,便对云泠道:“且让六娘进来说话。”
待进了竹韵居的后院,崔灵毓竟用帕子捂住脸,抽抽嗒嗒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又来求青凝:“因着我得罪了你这一场,世子便要我们四房,把当年陆夫人给你留下的嫁妆还回去。我母亲被这
样一逼迫,已是卧床不起。我们四房这些年,统共没多少私产,我母亲拿不出来,世子便要用我的嫁妆抵给你。”
“阿凝,你在我们四房这些年,我们四房也待你不薄,况且当年陆夫人也没留下多少银钱,你就当感念一下我们四房的恩情,莫要再逼迫我们拿钱了。”
前几日,崔灵毓差点将青凝推入碧水湖,崔府众人帮着崔灵毓打了圆场,以为这事便也糊弄过去了。
谁料当日晚间,崔凛便让云岩给四房送了本账册去,是侯府昔年的旧账本,记载了四房已故陆夫人带来的部分嫁妆。当日云岩在四房喝了口茶,笑眯眯道:“今日我们世子忽而想起来,陆夫人曾给陆家小娘留了一笔嫁妆,如今陆娘子进了竹韵居,四夫人也该吐出这笔嫁妆了,好给陆娘子添了箱笼。”
叶氏当场便白了脸,陆夫人留下的那笔银钱,叶氏早贴补了母家,如今哪儿能拿的出来,一着急,便病倒了。到最后实在没有法子,便只好打起了崔灵毓嫁妆的主意。
可需知嫁妆乃是世家闺秀的脸面与底气,待崔素问出了阁,崔灵毓也快要出嫁来,如今这当口来动她的嫁妆,简直是要崔灵毓的命。
崔灵毓便再也顾不上脸面,要来竹韵居求一求陆青凝。
青凝喝了一盏蜂蜜茶润嗓子,听她哭了半天,这才道:“我姑母当年故去后,留下的纹银便有十几万两,留了一半给四房,算作给四房收留我的酬谢,一并支付我的吃穿用度,另一半则留给我做嫁妆。”
她问:“六娘,你说,你们四房不该返还我这一笔嫁妆吗?”
崔灵毓哭的愈发厉害了,抛却了往日的骄纵,哀哀求青凝:“我们四房实在拿不出这笔银钱,你如今在世子后院锦衣玉食,哪儿还缺这份银子,阿凝,你便高抬贵手,让我平平顺顺的出嫁吧。”
她见青凝无动于衷,哭到最后,竟是抽噎起来。
青凝眼睫颤了颤,也不知在想什么,伸出细白的手,替崔灵毓顺了顺气:“六娘,四房既然拿不出这笔钱,那我且宽限你们一些时日,如何?”
崔灵毓一听,自然是心有不满,她都如此求她了,可陆青凝也只是宽限四房些时日,果真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白辜负了母亲这些年的教养。
青凝瞧着她的神色,却忽而唤云泠:“云泠姑娘,劳烦你去端一碗安神镇静的饮子来,六娘今日哭成这样,仔细着别伤了心神。”
云泠一愣,转身出了内室,待端了饮子来,却见崔灵毓已出了厢房。
云泠将饮子放在桌案上:“六娘这便走了?”
青凝柔柔的笑:“六娘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子发泄完了,自然便走了。”
云泠也未疑有它,扶着青凝去榻上歇了。
二月一过,侯府中便越来越忙碌,崔素问下月就要出阁了,自然要忙着清点嫁妆,准备婚仪。
至二月底,崔素问来了一趟竹韵居。
青凝同她坐在八角亭中说话,低低道:“三姐姐,我有些舍不得你。”
“有什么舍不得呢,我婚后也会回来寻你解闷。”
崔素问失笑,转头饮了一口茶,忽而想起正经事来:“你前些时日同我说,要为我去压轿,这可是准话?前头等着定人选呢。”
青凝默了一瞬,指了云泠:“我也做不得主,现下世子不在,二姐姐只能问云泠了。”
云泠站在廊下,虽说是奴才,却同她的主子一般,有股波澜不惊的冷淡,她摇摇头:“压轿是个受累的活计,陆娘子身子弱,便不去辛苦这一遭了。”
崔素问一愣,又问:“那压轿不行,便让青凝去给我送嫁吧,她是想看着我出门的。”
云泠又摇头:“三娘子发嫁当日闹哄哄的,陆娘子去了,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崔素问叹一声,也无话可说。
至晚间,青凝便有些不高兴,连晚食也未用。
云泠端了碗燕窝粥劝她:“陆娘子好歹喝一碗燕窝粥。”
青凝推开粥碗:“我素日待在这竹韵居,向来安分守就,到了今日,为何连送三姐姐发嫁也不能够?”
云泠一时默然,好一会子,才道:“陆娘子没有经历过婚嫁,不晓得发嫁当日府中的忙乱,我只是怕陆娘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不好向世子交代。”
云泠说完了,又将粥碗往青凝面前推了推,正想着如何劝青凝用膳,却见青凝忽而转眸,定定瞧着她。
青凝道:“云泠姑娘,你也晓得,我素来同三姐姐交好,既然我出不去,等她发嫁那日,你便替我给她送嫁吧,也算略略弥补我的遗憾。”
她这话说的恳切,水润润的眼里带了点恳求,让人心也跟着软下来。
云泠顿了顿,今日她连着拒绝了青凝两回,也知道青凝心中不好受,这会子便再说不出旁的话来,只得应了一声:“好,三娘发嫁当日,我替陆娘子去给三娘送嫁。”
眨眼便是三月初三。
云泠既答应了青凝,寅时初便穿戴整齐,欲往二房去为崔素问送嫁,临走还不忘嘱咐院中的丫鬟婆子:“今儿个府中闹哄哄的,你们且在厢房中伺候着,莫要怠慢了陆娘子。”
崔素问作为新嫁娘,今日寅时便要起来梳妆,至卯时出门。
大周所谓的送嫁习俗,不过是家中兄弟姐妹们,将新嫁娘由闺房送至花轿上,只这其中又涉及铺房、拦门等诸多闹闹哄哄的仪程。
云泠是悄声出的竹韵居,并不欲扰了青凝安眠。
可待云泠一走,青凝却也睁开了眼,她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下意识揪了揪身下的锦衾。
鹊喜听见动静进来,替青凝倒了杯水。她走过来搀扶她,在碰到青凝瘦弱的肩背时,鹊喜忽而顿住:“娘子,你.......你可是在发抖?”
青凝回过神来:“不妨事,许是有些冷。”
鹊喜闻言,忙起身关紧了窗牖,坐到她跟前来问:“娘子,好些了吗?”
青凝转眸静静的看鹊喜,忽而拿出一纸身契来:“鹊喜,这是你的身契,你自个儿拿着吧。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便拿了这身契,往官府却销了奴籍,投奔吴掌柜去。”
鹊喜一愣,呸了一声:“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要一直陪着娘子的,要这身契又有何用?”
青凝握住她的手,强行将那身契塞给她:“要你拿着便拿着吧,放在我这里,指不定哪日弄丢了。”
鹊喜无法,只好收了那身契,去给青凝拿了衣衫来。
两人在昏暗的晨曦中说了好一会子话,天才渐渐亮起来。
外头越发的热闹,倒显得这竹韵居寂静的冷清。
鹊喜起身:“我去给娘子端了早食来。”
鹊喜总觉得今日的娘子似乎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同来,大抵是今日的娘子格外眷恋她?鹊喜摇摇头,将这奇怪的念头抛开,出去给青凝端早食了。
鹊喜甫一出得内室,竟瞧见了崔灵毓。
崔灵毓带了几个婢子,端了喜饼喜酒来,站在厅中撇嘴:“阿凝也真是会躲懒,三姐姐出嫁也不去送送,还要我巴巴的送了喜饼喜酒来。”
青凝迎出来:“今日倒要劳烦你了。”
青凝如此说着,便招呼门口的丫鬟婆子:“今日是三娘的大喜日子,诸位也来沾沾喜气,讨些喜饼喜酒吃。”
外头几个丫鬟婆子听见了,便笑着进来讨喜,青凝将茶果酒水端给她们,笑盈盈道:“我这儿暂且用不着人,你们且去吃一杯喜酒。”
那几个丫鬟婆子听了,自领了喜食去廊下吃酒。
崔灵毓同青凝默默坐在厅中,忽而低低道了句:“陆青凝,你......你说的话可要作数。”
那头廊下,院子里的管事嬷嬷饮了一杯酒,又同大家说了几句玩笑话,这便站起来,嘱咐大家:“大家沾沾喜气便是了,也莫要贪嘴,陆娘子那边还等着伺候呢。”
她说完便要去屋内听差,不妨一走动,竟觉得有几分
头晕,不由暗暗惊奇道:今日这酒,后劲竟是这般大?
这会子,侯府正门前已响起了崔门炮,一片喜气洋洋的喧闹。
云泠回到竹韵居时,便见几个丫鬟婆子歪歪扭扭的躺在廊下,似乎是醉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