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反派们的炮灰长兄 第254章

旁人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春愁，却是知晓的。
归元大陆的意识化身，也就是站在春愁身旁的归元，此刻一袭白裙，白裙上沾染着点点血迹，对着春愁微微躬身。
“吾此去，无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吾唯有消亡这一条路。届时，归元大陆将没有世界意识……”
而一个小千界，是不能没有世界意识，不能，没有天道的。
春愁同样微微躬身，道，“前世逆转时空，我便承诺了，自愿以守候此界百年为代价。百年时间，足够此界衍生出新的世界意识。到时候，我再重新为人就是。”
然而二人所说的，都是最好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是，归元大陆的结界无法抵挡住两大神界的攻击，归元无法破开神界的结界，春愁同样无法抵挡神界攻击，然后，此界就只剩下两个结局——要么春愁与神界达成协议，归元大陆，依旧是两大神界的掌中之物，用以神界诸神历劫之用，以及闲暇之余随时窥视取乐，要么，春愁会代替归元，毁灭此方世界上的所有生灵，然后，陷入长久的沉睡之中。
小千界的寿命，悠远漫长。
大不了，就等着这两大神界的这些神都不存在了，等着这件事情彻底被遗忘了，小千界再重新孕育新的生灵，也没甚么。
只需要付出，此界上如今的所有生灵的性命和存在过的痕迹为代价。
归元不知道如果是最坏的结局，春愁会如何抉择，但是，她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
身为此界的世界意识，她将赴死。
虽然她或许可以有别的选择，然，不自由，毋宁死。
她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只是……她最后看了一眼春愁，心道，她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小千界上的生灵，最后算计了一把。
至于成与不成，也只能看这个小千界上的生灵们的气运了。
归元如此想罢，便与春愁，一同在归元大陆处于震荡之时，瞬息间就到了半空之中。
身为此方世界的意识化身，归元自然有着这个世界所赋予她的最无与伦比的权利和能力，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身处半空之中，她要归元大陆所有生灵都看向她，他们就都会看向她。
归元宽袖一挥，天空之上，便显现出了两大神界的神，正在围攻归元界的内层结界的情形。
是的，归元界之外，现在有两层结界。
外层的结界是两大神界所设，意为要将归元界限制在只有他们能知晓的结界内，不让归元界为三千界中的其他大、中、小千界和大道所知。
内层的结界，则是归元所设，意为阻隔两大神界对归元界的控制和窥视，放置两大神界再有神降临此界，插手归元大陆之事。同时，也是在这个结界之内，发展自身，以求能够自救和反抗。
——诸神显然不满归元的反抗，想要全力将其反抗镇压，攻击归元界的内层结界，好在以后的万万年里，省心省力，坐拥好处。
这的确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归元界众生这才恍然，怪不得整个归元大陆都在晃动。
归元缓缓道：“吾身为归元大陆的世界意识的化身，自有意识起，便担负着护佑归元大陆之责。故，此次归元大陆遇难，吾将如同过去数万年一般，继续护佑归元大陆，虽消亡，而无憾。”
归元大陆一众生灵，俱都怔住。
归元的话还在继续：“然则归元大陆万万生灵犹在，却不能没有世界意识，不能没有天道，吾此去，春愁将代替吾，压制七情六欲，守护归元大陆百年，期间归元大陆是生是灭，皆由新的天道做主。至于百年后……若归元大陆之上生灵犹在，新的天道是否要彻底与归元大陆融合，还是让位给新生的归元大陆的世界意识，亦全由新的天道自己做主。”
尔后她再次对春愁一躬身，明知自己交付的是一个烂摊子，却也不能不郑重托付：“一切，都有劳你了。”
春愁这一次却没有同样回礼，而是看了一眼凌无忌的方向，想了想，还是稍稍避过身去，在喜服宽大的鲜红色的衣袖的遮掩下，以灵力斩断了自己的右臂——他尽可能的不让凌无忌看到，事实上，凌无忌也的确没有看到这一幕。
可接下来的，春愁亲手斩断的右臂，直接化为一把碧绿色的长剑，凌无忌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他浑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
下一刻，就看到春愁用左手握着那把剑，递给了归元。
“你我本为一体，当初被分割时，我带走了灵力最充裕的那部分木灵力，伴我数万年之久。如今，这把木灵力所化的生之剑赠与你，愿你，可如愿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
春愁认真的将长剑，送到了归元眼前。
归元怔了怔，显然，她为了归元大陆，算计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这眼前的一幕。
她郑重的双手接过了这把生之剑，道：“如此，便是你我联手，当有一线生机。”
尔后才终于看向了归元大陆一众生灵，道：“尔等若有心，助吾一臂之力，便在消灭魔族之余，潜心修炼，早日进阶，引动天雷。天雷降下，尤其是渡劫期天雷降下，更有希望能引起大道的注意，助我归元大陆，重回虚无|界，而非依旧被两大神界的阵法所囚禁。”
“如此，多谢了。”
归元最后对一众生灵微微颔首，便在天地震动之中，冲破云霄，却是往归元大陆之外而去。
她此刻要做的，并非是立时要与神界诸神战斗，而是在春愁接手归元大陆，可以稳定住她所设立的归元大陆的内层保护结界后，离开内层结界，冲破两大神界所设的外层结界。
此外层结界一旦冲破，归元大陆，才可重回虚无|界，重新成为三千界中的其中一界。
大道方可知晓此间一切因果。
两大神界，亦将承担他们的因果。
归元知晓这些，两大神界的诸神当然也知晓这些，更知晓到时候，那些需要他们承担的因果究竟是甚么。因此都在他们自己设立的外层结界之内，想要冲破归元大陆的内层结界。
归元期待着这一战。
诸神，与世界意识，谁胜谁输，暂未可知。
而归元离去，春愁便也当离去了。
他当然知晓，他若化身此间世界意识，代为天道，就会压制所有的情感。
天道，本应无情。
压制情感百年后，春愁其实也不知晓会发生甚么。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或许已经彻底成为了它。
便无需任何情感，到时候，它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但是春愁想，他做了那么多世的人族，这里还有他最在意的鲛人，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还有他的朋友们……就算压制百年的情感，他应当也会重新回来。
不会彻底变成它。
春愁这般想着，并未在乎其他任何人，而是对着弟弟妹妹们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看向了他的“无忌哥哥”——虽然春愁现在觉得，以他的岁数，该凌无忌唤他“老祖宗”了咳咳。
然后，他就看到凌无忌并未看着他笑，而是在他看向他时，直接一挥手，尔后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鲛人一族，就全都毫不犹豫的上前，将谢浮生、谢杳杳、无我、谢悠悠和柳寒衣五个，给包围了起来。
并非善意，而是带着阴冷的杀意。
凌无忌则是直接站在了谢杳杳的面前，手中一把冰剑，就架在了谢杳杳的脖子上。
半空中的春愁：“！！！”
陆地上的凌无忌依旧抬头，看着半空之中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春愁，话却是对谢杳杳说的。
“春愁方才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还给我。”
谢杳杳怔住。
她知晓大哥还在看着，认定凌无忌是不会真的杀他们的，勉强镇定道：“凌大哥，大哥的确给了一件东西，也嘱咐我还给你，但不是现在。大哥说，让我明日再将东西还给你。这是大哥对我叮嘱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完成。你且等一等，凌大哥，大哥这样嘱咐我，一定有他的用意，你……”
谢杳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脖子一疼。
鲜红的血珠从谢杳杳的脖子上落了下来。
她一顿，谢浮生几人也惊叫出声，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凌无忌会真的动手。
凌无忌却是依旧看着半空之中的青年，道：“明日？明日就什么都迟了。必须要现在就给他。谢杳杳，你若是聪明，就该明白怎样做，对他才是最好的。”
谢杳杳其实已经知道，大哥给她的这样东西，应当是凌无忌给大哥的或是保命，或是为了别的的东西，总归是对凌无忌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大哥不想凌无忌这般付出，才会让她等明日再转交给凌无忌。
她明知该怎样选择，知晓她不应该辜负大哥对她的信任。
但是，人族，的确是自私的。
她定定的看着凌无忌：“你是要将东西给大哥吗？给大哥，是对大哥好吗？”
凌无忌此时才将目光从半空中移开，落在谢杳杳身上，淡淡道：“我不知。”
谢杳杳：“……”
凌无忌只继续道：“之前给他，的确是如此。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让他多记得我些时候。”
而如果春愁有朝一日，情感淡薄到忘记他了，选择做了这个小千界的世界意识，那么，凌无忌想，他也不必活了。
天下人都可以活，唯独他无法活下去，也不愿活下去。
他们这一脉的血脉传承和修炼的畸形功法，一齐造成了凌无忌的一心痴恋，无法自拔。
闲月厌恶这种畸形的情感，唯恐步上祖辈的后尘，故而自毁情根，断绝自己会陷入这种绝境的可能性；凌无忌原本也是厌恶的，可是在喜欢上春愁后，他却沉溺和痴迷于这种深爱之中。
他已然无法左右春愁的选择，那么，只要春愁依旧存在，他心中就是欢喜的。
但是，他想，他并不能承受春愁彻底忘记他的痛苦。
春愁忘记他，那，他便也就不必存在了。
然，在这样的结果出现前，他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凌无忌的长剑，再次朝前送了送，谢杳杳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纵然是修士，脖颈处流血，依旧是性命之危。
她抬起头，看着明明该去履行承诺的大哥单手扶额，无奈的对她点了点头。
谢杳杳这才将大哥交给她的那只长命锁，递给了凌无忌。
凌无忌左手接过了长命锁，右手的冰剑，却是陡然变长，站在谢浮生身后的闲月，蓦的将谢浮生往前一送——
凌无忌的冰剑上，就是两个人的性命了。
春愁：“……”
春愁其实明白，凌无忌这样做的缘故。
但是，春愁心里就算是有九成九的把握，百年后，他会选择做人族，可终究还有一丝可能性，他到时候会选择成为这个小千界。
毕竟，小千界一来天生就有万万年的生命，二来，他原本就是小千界的一部分，成为小千界，原本就是他的本性选择，并不奇怪。
而鲛人一族的鲛珠，对鲛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修为低的鲛人，甚至不可以让鲛珠离开自己体外，一旦离开，就有性命之忧；而以凌无忌如今的修为来说，鲛珠可以暂时离开他的时间，也只有三百年光阴。三百年没有鲛珠，凌无忌再高的修为，因其种族缘故，也只有死路一条。
凌无忌前世将鲛珠喂给了春愁，让春愁吃下，完完全全的吸收了鲛珠的力量，春愁醒来后就知晓，凌无忌只剩下了三百年的寿元。
是以，前世的春愁，看似是选了第三个选择，实则他从一开始，就只想要逆转时空。唯有如此，他才能改变他所在乎的人的命运。
春愁的确做到了，如今到了他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凌无忌又用这等极端方法，坚持要将鲛珠给他。
春愁知道，凌无忌的意思——一来凌无忌不想让他在压制百年情感后，忘记他们曾经的感情，有鲛珠在，他回来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二来么，就是如果春愁真的忘记了，不再回来，那么，凌无忌宁可死在春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