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5节
等唐寅跟过去,马九才发问:“沈大人怎么了?末将有事情找他……”
唐寅轻声道:“沈尚书累了,刚睡着,有事你跟我说也一样……你也知道他这几天基本没落枕,好不容易睡过去,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不必惊扰他了。”
说到这里,唐寅突然紧张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不会是前面鞑靼人发动攻击了吧?”
马九摇头道:“没有,末将前来只是把周围敌人兵马分部情况,还有鞑靼营地布局跟大人说明。”
唐寅松了口气,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沈尚书禀告,跟我说也一样,等沈尚书醒来后我自会转告。”
马九有些迟疑,不确定是否可以这样做,但马九对唐寅还算比较信任,毕竟从某种角度而言,唐寅是沈溪私自聘请的幕僚,算得上是心腹,而且唐寅文化水平很高,军中将士平时对唐寅也算敬重。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马九心疼沈溪,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不然熬下去的话身体很容易出状况。
马九便把大致军情跟唐寅一说,唐寅听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鞑靼人在我们北面布置的人马,其实只有一两万,是吧?”
“目前侦查到的数字的确是如此!”马九回答得很干脆。
唐寅微微松了口气道:“本以为沈尚书有虚言,故意把敌人兵马数量说少些,看来是我多虑了。”
马九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唐寅,好似在说,你怎么能怀疑沈大人呢?作为谋臣,你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当前形势?还有,你不该比我们更信任沈大人的说辞和决定吗?
唐寅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机和场合不太合适,面色略微有些尴尬:“鞑靼人暂时没有攻打我们的迹象,说明沈尚书的判断很正确,我们的对手正在筹措重甲和厚盾来防备我们的火器,需要一定的时间做准备。这段时间官兵们正好抓紧时间休息。”
马九道:“军中将士基本都睡在战壕里,目前民夫已撤到后方休息,等他们恢复精神,便开始开凿环河一线的战壕,力争把我们的防线构筑得固若金汤。”
“费这么大的力气构筑的工事有用吗?别鞑靼战马冲过来,轻易就把我们的防线给冲散了才好……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装备的火器!”唐寅皱眉道。
马九道:“当然有用,若是没有战壕和沙袋,如何能保证我们的士兵不被敌人的弓弩射到?这些防御措施相当重要,只要敌人不近身,我们就有办法杀伤他们。”
唐寅点了点头,然后远远地往营帐里看了一眼,见沈溪还以原来的姿势低头睡觉,这才回过头来:“那就听从沈尚书安排,让将士们抓紧时间睡觉,如此敌人进攻时,我们才有精神应对……”
马九点了点头,随即拱手:“唐先生,既然大人在休息,那末将先去处理别的事情,大人醒来后请代为转告。”
唐寅有一种自己是副统帅的感觉,以前沈溪在军中太过强势,再加上行军路上更多是看那些武将诈唬和表演,以至于他在军中始终处于那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现在终于可以代表沈溪说话了。
回头仔细一想,好像除了自己外,旁人没这个资格代表沈溪。
唐寅心中多少有些得意:“沈之厚再聪慧,还是请我来当幕僚,就从这一点我便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发出调令……若现在我下达个命令,让军中准备好羊皮筏子送我过河当如何……但这么做不是当逃兵么?”
唐寅自己也很纠结,在帐篷外伫立良久,才回到营帐,等他走到沈溪面前时,发现不知何时沈溪已醒了过来,正在伸懒腰。
“沈尚书醒了?”唐寅问道。
沈溪仍旧闭着眼,神色灰暗,黑眼圈明显,显然倦意未消,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刚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似乎有人在跟伯虎兄絮叨……伯虎兄刚才在跟谁对话?”
唐寅道:“乃是马九,即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个游击将军,此人说了敌方军情,看到沈尚书还在休息,在下便让他把话说来听听,再由在下转告。”
沈溪闻言睁开眼来,打量唐寅好一会儿,目光好似在说,既然你说要转告,为何不说?
唐寅叹了口气,当即把马九所说如实转述给沈溪知晓。
沈溪又打了个哈欠:“基本不出所料,鞑靼人正在筹备进攻,所以今天上午开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现在派人到榆林卫城,跟三边总制王琼,还有谢阁老见面,或许能够说服他们出兵。”
唐寅听了精神一振,打量沈溪,问道:“你不会是想让在下去吧?”
沈溪笑着摇头:“从这里过河,南边河岸上全都是鞑子散兵,他们必然紧盯着河这边的一举一动,伯虎兄对自己的骑术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在鞑靼骑手的追击下,安全抵达榆林卫城?”
唐寅不由泄气,嘴上嘟哝道:“无端给人希望,却立即又亲手破灭人的希望,沈之厚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沈溪根本没听到唐寅嘴上的嘟囔,摇头道:“白天不是回去传信的好时机,看来只能等晚上了……不如伯虎兄你入夜后,带情报回一趟榆林卫城如何?”
“当真?”
唐寅再次感觉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谁想沈溪又摇头,把自己先前的话给否定了,“不行,还是不妥当……就算入夜后能见度降低,但鞑靼人有着丰富的夜战经验,不可能会让我方斥候平安回榆林卫城,沟通讯息。让伯虎兄过河,其实跟送死差不多。在下岂能做出这种事?”
唐寅这下彻底恼火了,问道:“沈尚书,你有事直说,不要这么坑人可否?”
沈溪笑道:“伯虎兄生气了?哈哈,还是先看看第一战的结果吧,入夜前肯定会爆发一战,这场战事若是我们能获胜,鞑子军心士气都会受到打击,兵马调度也会出问题,到那时再说派人回城联络之事!”
……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沈溪所部跟鞑靼人对峙的局面并未改变。
明军在河岸上修筑前后三重工事作为防守阵地,鞑靼人则开始在沈溪所部营地北边大概四五里的地方结阵。
双方都在进行战前休整,连日急行军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开战的意思。
旭日东升,榆林卫城结束前一夜兵荒马乱,各个城门的守军均已做好应战准备,但就是无出兵计划。
王琼一夜未眠,他一直留在总督衙门,尽管很想登上城头亲自查看一下作战准备情况。
“大人……”
正当王琼有些不耐烦时,侯勋终于带着几名侍卫进了总督府,神色间有些紧张。
王琼抿了一口浓茶,让自己脑袋清明些,这才问道:“怎么样了?榆溪河北岸是否开战?”
侯勋回道:“大人,到现在为止,榆溪河两岸仍旧一片风平浪静,不过沈大人确实已无法带兵过河,自长城关隘到榆溪河间有大批鞑靼兵马骚扰,斥候很难活动开,以之前得到的情报看,沈大人现在应该是在北岸积极准备迎战事宜!”
王琼皱眉:“榆溪河北岸属于平原地形,如何能跟鞑靼铁骑交战?那里并无堡垒和要塞……”
侯勋问道:“大人,是否派出一批斥候,绕道敌后查看情况?”
王琼一摆手:“鞑靼人难道会不防备城内派斥候刺探消息?现在我们已处于被动,鞑靼人来势汹汹,现在派人靠近榆溪河,怕也难以把消息安全带回来……现在北岸是否有人前来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