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
“小小年纪,便能触摸到剑道本质,如此天资,白大人可否割爱?毕竟说到底,他本就是我们渝州的孩子嘛。”
“你想得倒美,长安镇武司连那把剑都给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怪只怪你们渝州司一穷二白,留不住人呀!”
“敢于修行天品真经者,不是自命不凡的狂傲之徒,便是天资契合的未来宗师,我敢断言,将来这里必然有一把椅子是属于他的!”
“厉害,真厉害,想不到你们长安镇武司有一个裴旻还不够,竟还有这沈剑心,天下剑道共一石,未来此二人恐占十二斗!”
言下之意,是其余剑客倒欠二人两斗的意思,可见此刻说话这人究竟有多看好这两位后生。
同一时间,底下本在静心温养剑气的裴旻忽然间睁开眼来,身旁长剑颤鸣不止,竟是在主动请战,裴旻抬起头,看到那无穷剑气如游龙一般环绕,于三尺之内连人都看不清的恢弘气象后,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这条路上我已寂寞太久,如今终于能有个像样的对手,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况且,他还是自己的晚辈,有意思,真有意思。
身材魁梧,一个要比寻常人两个摞起来都壮的张藏象远远望见这一幕,亦是心神震荡,想当初,曾与他一起携手抵挡真武殿的小子,如今竟已走到了他前面很远的地方,心中燃起斗志追逐的同时,又不禁为其而高兴。
自从药王谷那件事后,他已彻底看清了武真一的为人,这次被派来,也是没法子的事,但他却无比希望李轻尘他们能够战胜武真一,最起码,也要让他知道,他并非真无敌,故而沈剑心越强,他反倒越是开心。
在其身旁,自打进来后,便一直在闭目打瞌睡的武真一忽然睁开了半只眼,瞧了一眼底下,又闭上了。
有点意思,但也仅仅只有一点而已。
忽然间,那浩瀚如烟海一般,就连两人的身形都已遮住的无穷剑气缓缓消散,沈剑心收剑回鞘,抱拳道:“多谢蒋姑姑相让!”
的确是蒋姓妇人相让了,以三品大成的修为对战一位四品大成的后生,这根本就不是单靠一个太玄剑经就能填补的,对方不用神意,只比招式,这就等于是将自己最大的优势放弃掉了,哪怕手握克制刀剑的子午鸳鸯钺,也是沈剑心更占优势,如今落败,也是情理之中。
蒋姓妇人的身上毫无破损之处,显然双方刚才亦是点到为止,并未下什么杀手,她脸上的神情也依然平静,只不过嘴角那抹笑意却是藏不住。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妇人这才感慨道:“很好,我总算能给你父亲一个交代了。”
说罢,她扬起手,声传四方。
“我们认输。”
本也不在乎什么名次不名次的,更何况还是输给自家人,有个什么,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三人便干脆利落地认输了,那唐姓妇人随即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沈剑心的肩膀,传音道:“小五,虽然姐姐很高兴你已经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但姐姐倚老卖老再多说一句,这次围剿真武殿之事,你切莫参与。”
沈剑心却道:“唐姐姐,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小五如今有朋友,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还请唐姐姐见谅,小五这次一定要去!”
那唐姓妇人清楚他的性子,见他坚持,也只能无奈地道:“行吧,小五长大了,姐姐们也管不住你了,总之,万事小心,这长安城不比我们渝州,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算了算了,我呀,也不多说了,省得你觉得姐姐老了,絮絮叨叨个不停。”
沈剑心嬉笑道:“多谢唐姐姐关心,小五去是肯定要去的,不然到时候谁来保护唐姐姐呢?”
唐姓妇人撇撇嘴,不屑道:“切,想保护你唐姐姐的,从长安能排到渝州城去,你呀,还是乖乖排队去吧!”
三人先后离场,李轻尘也随之走上前来,调笑道:“看来我这话还真没说错,沈兄果然是招女人的喜欢。”
沈剑心此刻心情大好,也开玩笑道:“好说,来日李兄若有机会来我渝州做客,以李兄的姿容,不怕我那些姐姐妹妹们不喜欢,不过我就怕......”
李轻尘见他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顿时疑惑道:“怕什么?”
沈剑心瞥了一眼李轻尘身后板着脸正盯着自己的少女,摇了摇头,道:“怕李兄真赖着不走了,我可不愿多个姐夫妹夫,少了一个兄弟。”
李轻尘咧嘴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间心生感应,一抬头,正好与对面站起身来的武真一对上了眼神,霎时间,两股更比冬日寒风还要凌冽三分的杀气便碰撞到了一起。
神意隔空对峙,三足金乌的霸道气象与金翅大鹏的桀骜之气针锋相对,二人皆是轻笑了一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深渊的大手(上)
归程途中,又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瞧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而这一次,李轻尘在向身边的同伴们低声嘱咐了一句后,便直接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一身大红色的圆领袍衫,斜倚白墙边,并不故作姿态,却自有一股入世仙人的潇洒风采,惹得路旁不少女子频频回头的魔罗抬起手,笑眯眯地向李轻尘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
李轻尘早在其五步之外便已经驻足,听到这话,当即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先前在鹿儿镇的时候,此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轻易地唤出了自己的心魔,导致自己险些就此堕入魔道,虽说也算间接帮助自己恢复了修为,但若不是之后的药王谷之行,见到了那位圣人心性的药王爷,被其感化,之后又在老爷处得了一番大造化,于幻境中历经百年,彻底消除了心魔,如今的他,只怕早已是杀孽深重。
鹿儿镇上杀死襄州镇武司的武侯,之后又在范阳城中大开杀戒,其实都是因为他所导致的,自己心性上的转变,似这样可怕的一个人,又能是一个简单人物么,况且他先在观武场外现身,此刻又故意再次让自己瞧见,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此人究竟有何目的,他又究竟是什么人,李轻尘自然很是好奇。
魔罗摊开手,微微地耸了耸肩,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往下一撇,神色忧伤地道:“我就是我呀,有幸遇见故人,来打个招呼也不行么,轻尘老弟何必如此紧张?”
李轻尘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戒备。
“不要叫的这么亲热,我与你可不是什么故人。”
魔罗闻言,一只手捂着心口,作出一副极伤心极沮丧的模样,道:“哎呀呀,轻尘老弟这句话可就真伤了哥哥的心了,你我又怎能不算故人呢,半年前你我便已经见过面了,当时若不是轻尘老弟,只怕我早就已经死在了那胖头陀的手下,连血也被抽干了呢。所以轻尘老弟于我,实有救命之恩呀,这次来到长安,见轻尘老弟竟已经加入长安镇武司,哥哥我是特意来祝贺的呢。”
李轻尘听得一阵犯恶心,虽然不知这人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热络,但潜意识中的警惕心让他当即摆手道:“免了,我对你没什么救命之恩,你也不必来祝贺我什么,我们不是故人,更不算朋友,明白么?”
魔罗反问道:“那轻尘老弟为何执意要来见我呢?”
李轻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当初鹿儿镇的惨案,是不是与你有关?”
没什么理由,就只是一种特殊的直觉罢了,李轻尘只是觉得,像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又怎么会在鹿儿镇那种小地方,被胖头陀那种废物给抓住,以及为什么他当时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话,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很好奇,这才是驱使他来找到对方的真正原因。
魔罗抬起手臂,将中门空档完全漏给了对面,语气间极无奈地道:“我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罢了,轻尘老弟若不信,大可随意查验便是。试问像我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本事做出那些事呢?我都说了,我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而已,我是在陪妻子回鹿儿镇省亲的路上,不幸遇见了那个凶徒,之后我妻子死在了那胖头陀的手上,我......”
话未说完,李轻尘便赶忙打断他道:“打住,打住,你说的这些事,我既不感兴趣,也不会相信,现在说说吧,你处心积虑地找到我,到底想做什么?”
“哎,这怎么能说是处心积虑呢,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与我,注定会相逢。”魔罗说着,朝着左边一伸手,邀请道,“轻尘老弟,不如先随我移驾他地,你我再好生叙叙旧,如何?”
李轻尘正要一口回绝对方,却见他忽然竖起三指指天,言辞凿凿地立誓道:“我知道,轻尘老弟是在担心又是什么圈套嘛,不过我敢对天发誓,我对轻尘老弟,绝无任何的坏心思,若有,就教我天打雷劈而死!”
说罢,他放下手,等了三息之后,又笑嘻嘻地道:“你瞧,天公未发怒,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