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记事 第93章
第57章 雨后57来时路。
耳边响起温延意味不明的低哑声线,陈嘉玉微愣,肾上腺素乍然升高又缓缓降低。
听着这句轻喃,她张了张嘴。
清浅的午间微风从相拥的两人身体间溜走,陈嘉玉没想到温延的反应会这样大,迟疑地抬手,贴上他脊背。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
这种场景下任凭将谁放在他的位置,势必都会在逃过一劫后,控制不住地产生一系列惊惧。而陈嘉玉之所以觉得激烈,只是因为她处于温延的对立面。
她避免了他的受伤。
他却后怕她因此而受伤。
换位思考后,陈嘉玉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惊扰吓到他,掌心温温柔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
温延脸埋进她脖颈,竭尽全力地将她的身体压进怀里,除了鼻息滚烫异常,一时间没有动静。
见他这样,陈嘉玉舔了下唇。
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看我救了你。”
话落,牢牢环绕住她肩背的两只手臂卸了劲,拥抱稍分,陈嘉玉借此往后退了些,扬起脸的瞬间,撞进温延深不可测的眼。
其中深意难辨,好似覆盖了一层雾。
呼吸屏凝,陈嘉玉注视着他,唇边缓缓掀起一抹弧度,顺应话往下问道:“我是不是超厉害?”
温延的喉结上下滚动:“嗯。”
陈嘉玉故作不满:“这么冷淡啊。”
“超厉害。”温延学着她的语气重新回应。
须臾后,他眼里情绪散了点,心甘情愿地笑了一声,喉间呵出无可奈何的喟叹:“能把我死死吃住,你是怀安最厉害的人。”
-
半个小时后。
附近派出所接到电话出警,温延将两只手被向后制服的黄毛青年转交给警察。他脸上沾着血,被摩托车带着一头扎进花坛,里面只剩落了叶子的枯树,看上去比另外两个受害者还要严重。
两人跟着去了派出所里做笔录。
他们到地方没一会儿,电话打到一半,被中途掐断的苏确火急火燎地带着律师也赶了过来。
于是描述完经过,之后交涉都由律师进行。
起初黄毛青年一个劲说自己是摩托新手,并非蓄意伤害。这样的口供坚持到民警申请调来监控,他故意撞向温延,以及陈嘉玉从右后方扑向温延的行径一目了然。
在证据面前,黄毛青年哑口无言。
确定他是主要责任方,陈嘉玉跟温延很快便被允许离开,留下律师处理后续问题。
走下派出所台阶。
苏确跟在温延身边,监控视频里的画面反复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看了眼陈嘉玉。
瞧着软软和和的温太太,情急之下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苏确心中腹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老板,您和太太需不需要去趟医院?”
听到这话,从下车开始就被温延紧紧牵住的陈嘉玉摇头:“你要是没问题就不去了吧?”
温延扫她一眼,没应:“确定是梁淑仪?”
当着陈嘉玉直接问,意味着不用避开。
苏确没多耽搁,一丝不苟道:“温睿那边已经准备移送检察院,梁淑仪大概是狗急跳墙。摩托车主是她远房表侄,之前没有出现在关系网里,应该是最近刚联系上。”
手段这么拙劣,撞人的反倒把自己送进了派出所。
温延面色浮出一丝讥嘲的讽意:“蠢货。”
“这些我都跟律师沟通过,有重要情况他会联系我。”苏确扶了扶眼镜,“另外,我今天接到了陈德元的电话。”
听闻陈德元几个字,陈嘉玉眼皮微动。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她感到少许恍然,眼眸向右移,看向苏确等待接下来的内容。
陈嘉玉动作不大,但仍然被温延第一时间捕捉到,眼风在她一动不动的面上掠过,给了苏确继续的示意。
得到提示,苏确才继续道:“他联系我能不能帮帮他,可能因为之前给出一百万后签下的那份保证书,没有问我钱的事。”
温延扬了下眉:“你怎么回?”
没料到一贯从不过问处理方式的boss会
对此产生兴趣,苏确公事公办的表情难得混杂尴尬。
这让原本只是想打个岔,以免陈嘉玉沉溺在陈德元这事里的温延眉骨轻抬,眸色逐渐变得饶有兴味。
陈嘉玉也悄悄瞥向年轻男人肃朗的脸。
被两人凝望着,苏确默了会儿,轻咳一声:“我问他这几个月到处找村医看病,是不是药糊住了脑子。”
原话要更羞辱一些,更多牵涉男人的尊严,毕竟去年苏确与陈德元接触几次,也算摸清他是什么人。
胆子大起来能跟陈嘉玉勒索十万元,可胆子小起来,经历了温睿给他的那一遭,陈德元已经被吓破了胆,再加上话里明晃晃的“我时刻盯着你”的被监视,以至于那通电话没说完就飞快掐断。
愚蠢又无知的人最惜命。
……
上了车。
温延发动引擎,驱车离开派出所。陈嘉玉坐在副驾驶座,手指搭在膝头,瞧着挡风玻璃外的路况。
车内寂静,只有车载空调的运作声响。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陈嘉玉莫名低声一笑。
单手把控方向盘的温延余光巡过:“笑什么?”
“我笑陈德元。”陈嘉玉说,“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初没有贪心来找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惨。”
听出她语气中的感叹,温延不紧不慢道:“作恶多端的人永远不会在这方面后悔,他们只会想,早知道应该再跑快一点。”
陈嘉玉点了点头。
感慨后,她没再提起陈德元这个人,想到今天原本的安排,觉得可惜,忍不住埋怨:“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啊。”
温延知道她在说什么,提了提唇:“以后还有机会。”
发觉他没有按照常理提议现在也可以去,陈嘉玉这才注意到路线早已偏航,驶上了前往宋淮南医院的那条路。
她愣了下:“要去医院吗?”
温延不置可否:“做个检查我安心。”
回忆起事发现场,他与平时沉稳淡定模样迥然不同的状态,尽管陈嘉玉觉得很多此一举,但还是沉默着没拒绝。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医院外。
这天宋淮南休周末,过去的途中,温延只好约了另一名医生。开了检查单,他领着陈嘉玉做完项目,这个过程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在结果没有问题。
等离开医院的时候,五点刚过半。
恰好这时候到了吃饭的点,两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附近商圈,找了家日料结束了下午饭。
吃过东西,又逛了商场消食,直到时间差不多了,陈嘉玉才挽着温延离开,准备回家。
三月份的天随着气候变化逐渐推迟了日落时间,抵达丽景楼下,窗外的天空昏暗不清。
道路两边已经亮起了灯,照亮街景。
陈嘉玉手里拿着下午的检查报告,照例打算在路边下车,解开安全带,察觉到车辆久久没有熄火。
她不明就里地回眸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温延没有任何动作,仍旧禁锢在安全带里,垂着脑袋,看着方向盘中央的标志沉思着什么。
“你怎么了?”陈嘉玉低身凑近。
听到声音,温延压了压眼睑。
眸光从半落的睫毛下匀出几缕分给陈嘉玉,胶着在她巴掌大的明丽脸蛋上,神色晦暗。
黑暗的降临总是会放大被很好压抑的七零八落的思绪,以为忘记了的,实际还是会因为每一次相同的经历记起。
正午时分的意外,陈嘉玉抱着他翻滚在地的场景,在从医院里得到一切无恙的结果之后,不断因他的松一口气而频繁想起,伴随那些回忆出现的,是孟植宁拥住他冲出护栏自杀的梦境。
其实结婚以后,温延很少梦到过孟植宁,仅有几次想起带来的惊惧,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抑制。
就像时隔几年出现的耳鸣后遗症,他也算是习以为常。
可当画面交织的那一刻,温延不由自主地将陈嘉玉带入进那滩停留在记忆里的血水。
他依然会感到悸怕。
温延指腹几不可见地蹭了蹭,低眸,掩盖住那抹阴翳:“下次再遇到这种危险,你不可以再这样。”
居然用到了不可以这种强势否决的词语。
陈嘉玉微愣,咬了咬唇:“那我要怎样?”
“你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温延哪能品不出她的置气,耐着性子沉出一口气,“我不敢想今天如果你因此受伤,我会不会去要了梁淑仪的命。”
被这话惊住,陈嘉玉贴着座椅的后背一僵。
因他不由分说便拒绝的言辞而还没完全升腾到位的恼意,在这样的内心剖白下,瞬间委顿消散。
盯着他硬朗的侧脸看了几秒,陈嘉玉抿着唇,小声说:“可是你受伤的话,我会心疼。”
刹那间,温延的瞳间涌现出许多情绪。
无边无际的涩意与恍然像一把利刃,狠狠捅进陈嘉玉心口,她被这道目光逼得似有所感:“你……”
“你知道么。”温延喉咙里溢出浅浅气音。
原以为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提起的过往,在这个逼仄的空间,艰难地与陈嘉玉坦白:“我母亲不是自杀,她——”
剩余的话没说完,温延肩头一沉,隔着不远不近距离的陈嘉玉忽然上前,身子越过中控台,双手勾住他脖颈。